临安,宰相府。
与外界的风起云涌,举国欢腾不同,这座象征着大宋朝堂最高权力的府邸,此刻却是一片宁静。
宁静得有些诡异。
后院的暖阁之中,炭火烧得正旺。
当朝宰相,太师贾似道,正半躺在铺着厚厚貂皮的软榻上,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几只蛐蛐,在他特制的紫砂罐里,互相争斗。
他的身旁,还坐着几名官员,皆是朝中“主和派”的核心人物。
吏部尚书张道明,户部侍郎陈俊彦,还有他的侄子,禁军副统领贾全。
只是此刻,这几位平日里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脸上都写满了挥之不去的焦虑。
“相爷,您……您还有心思斗蛐蛐?”
户部侍郎陈俊彦终于忍不住了,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
“北边……北边都快打到中都了!那顾渊,简直不是人!一箭就轰开了一座雄关!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说他是武曲星下凡,是太祖转世!官家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再这么下去,我……我们还有活路吗?”
“是啊,相爷!”吏部尚书张道明也附和道,“今日早朝,那些武夫一个个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们已经联名上书,请求官家,待北伐功成,封顾渊为异姓王,与国同休!这……这还了得!”
贾全更是面带怨毒地说道:“叔父!那顾渊,当初在临安城,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如今他手握灭国之功,携滔天威势归来,第一个要清算的,恐怕就是我们啊!”
几人七嘴八舌,言语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然而,作为他们主心骨的贾似道,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用一根特制的草杆,轻轻拨弄了一下罐子里的蛐蛐,看着它们斗得更凶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急什么?”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种令人心安,又令人心悸的从容。
“天,还没塌下来呢。”
他端起手边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顾渊是猛虎,不错。可你们见过,有哪只猛虎,能永远在山林里称王称霸吗?”
他放下茶杯,眼神扫过众人。
“猛虎,终有老去的一天。而这朝堂,这片山林,只要都姓赵,那么永远,是要和我们这些‘养虎人’共有的。”
“他打仗,我们治国。他负责开疆拓土,我们负责安享太平。这不挺好吗?”
“相爷,话是这么说,可……”陈俊彦还是不放心,“万一……万一他不想只做一头猛虎呢?”
“他会的。”贾似道笑了起来,那笑容,像一只偷吃了鸡的狐狸。
“因为,握着链子的那个人,快要不行了。”
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官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顾渊送来的那什么猴儿酒,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表面上是续命,实际上,是在燃烧他最后的一点精气神。他现在越是精神,就说明,他离油尽灯枯越近。”
“他撑不了多久了。”
“官家一倒,太子年幼,朝局必将动荡。到时候,谁来制衡顾渊?谁来安抚天下?”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有我们。”
“顾渊的功劳再大,他终究只是一个武夫。他能打天下,可他会治天下吗?他离了我们这些文臣,离了这套运转了百年的朝堂规矩,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让他打,打得越狠越好,打得越快越好。他打下的江山越大,就越需要我们去治理,就越离不开我们。”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贾似道的话让原本惶恐不安的几人,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大世将生,我等顺势而为即可。”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几名官员对视一眼,躬身告退。
暖阁之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蛐蛐的鸣叫声。
贾似道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伸出手,从罐子里,将那只刚刚斗胜的“常胜将军”捻了出来。
那蛐蛐还在奋力地挣扎,发出“唧唧”的叫声。
贾似道的两根手指,轻轻一搓。
“啪”的一声轻响,那只价值千金的蛐蛐,变成了一滩肉泥。
他嫌恶地用丝帕擦了擦手,眼神投向北方,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看到了那道正在攻城略地的身影。
“顾渊啊顾渊……你这把刀,确实太快了,快得让老夫,都有些心惊肉跳。”
“不过,再快的刀,若是没了握刀的人,也终究只是一块废铁。”
“若你真能灭了金国,班师回朝之时,老夫会为你准备一份大礼。”
“这天下,也该换个玩法了。”
他笑了,那笑容,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低下头,贾似道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那些罐子里的蛐蛐身上。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
候城。
行宫之内,完颜璟听着探子的回报,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手中的玉碗摔得粉碎。
“竖子!竖子欺我太甚!”他状若癫狂,指着南方破口大骂,“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南朝的匹夫,也敢如此辱我大金!朕要杀了他!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下方的臣子们噤若寒蝉,无人敢接口。
谁去杀?怎么杀?
连国师和盟主都折了,西路大军说没就没,如今连雄关都危在旦夕。
“陛下息怒!”一名老臣跪地哭道,“当务之急,是联合中都的伪帝,共抗强敌啊!唇亡齿寒,若让那顾渊继续北上,我大金危矣!”
“联合完颜脱脱那个叛徒?”
“朕乃大金正统!岂能与叛贼为伍!传朕旨意,让完颜脱脱立刻率军与顾渊决一死战!他若能胜,朕……朕就赦他无罪!”
众臣闻言,心中一片悲哀。
都到这个时候了,皇帝想的还是自己的正统之名,而不是如何御敌。
大金,怕是真的要完了。
与此同时,中都。
新晋的金国皇帝完颜脱脱,在听到顾渊阵前捏爆使者的消息后,反应比完颜璟更加不堪。
他一脚踹翻了龙椅,脸色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咆哮着,声音里充满了惊怒与恐惧,“朕已经称臣,已经纳贡,他为何还要咄咄逼人!为何不给朕一条活路!”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早知顾渊是如此不讲道理、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他当初就不该兵变!
让完颜璟那个蠢货去跟顾渊死磕,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成了出头鸟,成了顾渊灭金之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陛下,事已至此,唯有与候城的完颜璟联手,方有一线生机!”兵部尚书同样跪地劝谏,“我等可速派使者前往蒙古,请求蒙皇出兵相助!只要能拖到蒙古大军南下,我等便还有机会!”
“蒙古……对,还有蒙古!”完颜脱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他立刻下令,修书两封,一封送往候城,言辞恳切地表示愿意摒弃前嫌,共抗顾渊;另一封则以更卑微的姿态,送往漠北草原,请求蒙古大汗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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