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之大,完全不似一个垂危之人。
姜苡柔浑身一僵,愕然回眸。
榻上的男人虚弱地喘息着,声音沙哑得厉害:
“别……别走……”
姜苡柔的心,在这一刻,控制不住地狂跳如擂鼓。
那熟悉的语气,那不容拒绝的执拗……
是他??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墨凌川握着她手腕的手无力地滑落,重重摔在榻上。
紧接着,他整个人开始剧烈地颤抖,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死寂的青灰。
双眼失焦,嘴唇嗫嚅着,陷入了梦魇之中。
“别……别过来……”
“爹……娘……快跑……”
“火……好大的火……”
他断断续续地嘶喊着,声音充满了孩童般的惊惶,与方才那片刻的强势判若两人。
姜苡柔满腔的惊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医者的本能。
原来是癔症?
是因重伤发热而引发的谵妄?
她立刻一手按住他因挣扎而险些崩裂的伤口,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脉搏。
脉象紊乱浮急,确是内腑受创、邪热内扰之兆。
“没事了,没事了,这里很安全。”她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一样,低声安慰着。
取出银针,在他几处安神的穴位上轻轻落下。
渐渐地,墨凌川的颤抖平息了下来,陷入了昏睡。
只是眉宇间依旧紧锁着一道深痕,透露出难以言说的痛苦。
姜苡柔心里紧绷的弦松了些许。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多疑。
那相似的语气,或许只是人在极度虚弱时的依赖。
而那松木檀香,天下间又并非他一人所用。
翌日,
不知何故,京郊忽然多了许多呕吐、腹泻的百姓,将医馆挤得水泄不通。
伙计们步履匆匆,煎药的雾气弥漫了整个前堂,孩童的啼哭与病人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墨凌川所在的病房,门帘也被频繁掀动,不断有临时安置的病患被抬进来。
他靠在榻上,看到姜苡柔挺着已然显怀的肚子,在人群中穿梭,时而俯身诊脉,时而低声安慰,却连停下来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这就是焱渊给她的生活吗?
让她怀着身孕,在如此嘈杂污浊的环境中操劳?
他放在心尖上,恨不得用金屋玉殿供养起来的人儿,此刻却像寻常医女一般辛劳。
那股想要立刻将她带离这里的冲动,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起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的日夜,想起每一次通过缠丝蛊感受到她对焱渊的思念时,那钻心的妒忌与不甘。
他来到这里,穿越的不仅是千山万水,更是要打破她与另一个男人之间的情感壁垒。
“柔儿……” 他在心底无声地呼唤,“我要带你走,我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
这时,姜苡柔终于得空,端着一盏汤药来到榻前,“今日馆内繁忙,多有耽搁。”
“不急,姜先生忙了许久,一定累了,快坐下歇歇。”
墨凌川赶紧往里面挪了挪身体,腾出榻边的空间。
他看到她额前的汗,急忙掏出袖中的帕子要给她擦汗。
姜苡柔一怔,墨凌川慌忙苦笑道:“让先生见笑了,在下失礼了。”
缓缓放下帕子。
姜苡柔没说什么,也没坐在榻边,而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确实累了,想歇歇。
“把药趁热喝了。”
墨凌川乖顺的将汤药一饮而尽,
“在下沈川,乃江南玉石商人。此番携货入京,不想遭了匪人,货物被劫,随从皆殁,我亦身负重伤,侥幸才逃得性命……”
他顿了顿,声音咽了一下:
昨夜梦魇,唐突先生了?我……我自幼家中遭逢大变,每每病重虚弱时,便容易陷入梦魇,胡言乱语……惊扰先生了。”
他这番解释,合情合理。
将身份的嫌疑洗刷得一干二净,反而塑造了一个身世坎坷、值得同情的形象。
姜苡柔接过慧心呈上的红枣茶喝,抬眼看他,“无妨,伤病中皆是如此,你好好休息便是。”
墨凌川继续用充满无力感的语气说道:“如今我盘缠尽失,京城举目无亲。
医馆……先生也看到了,如今病人众多,我在此处,既占着地方,又恐过了病气给先生与其他病患,实在心中难安。”
“不知……先生府上可否有闲置的屋舍?”
他望向她,眼神里没有强求,只有一种漂泊之人寻求一丝安稳的渴望,
“哪怕是柴房杂院亦可。只求有个栖身之所,能让伤势快些好起来。
待我伤愈,找到失散的族人,必定结草衔环,报答先生救命收留之恩!”
他的请求合情合理。
医馆确实已不堪重负,他一个需要静养的重伤员,留在这里于己于人都非良策。
姜苡柔看着他苍白而真诚的脸,想到他此刻一无所有的境地,医者的仁心与女人天生的怜悯,压过了昨日的疑虑。
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我在后巷确有一处小院,还算清静。你若愿意,稍后我便让伙计收拾出来,送你过去静养。”
这一刻,墨凌川眼中迸发出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光芒。
“多谢先生大恩!”
在垂下眼眸的瞬间,他眼底深处,那压抑已久、偏执的深情,终于无声地流淌出来。
他的柔儿,终究是心软的。
黄昏时分,慧心搀着劳累一日的姜苡柔走在前面。
身后,乔装成老实仆从的朱清,背着重伤的墨凌川。
云影抱着剑,跟在最后,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主仆俩。
啧,这姓沈的,虽说是个伤号,可这皮相……倒有几分惹桃花的风骚劲儿。
娘娘心善,可别被这来路不明的家伙一副可怜相给蒙蔽了。
小爷我得盯紧点,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
一行人进了后巷小院。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雅致,墙角几株梅花。
云影倚在院中的树上,看似在擦拭他那把宝贝长剑,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朱清安置好墨凌川,端着水盆从西厢房出来,正要往后院水井去。
云影弹指扔过去一个石子。
“哎哟!”
朱清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水盆“哐当”一声飞出老远,水泼了一地。
疼得龇牙咧嘴,抬头看着云影,脸上全是老实人的无措:“这……这位爷,您……您这是……”
云影看着他实实在在摔出来的狼狈相,心里那点怀疑散了大半。
但他天生睿智,不会轻易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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