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的手还举着，指尖对着裂口，嘴里那句“她回来了”像根针扎在我脑子里。可我没时间去想他在说什么，阴长生已经抬手，吸魂匣完全打开，黑气凝成巨口，直扑我们而来。
我翻身就滚，肩膀上的伤口被地面一蹭，疼得眼前发花。短刀还在手里，我没松。
憋宝人瘫在角落，手指还搭在阵基上，血顺着指缝渗进纹路。他没动，但眼睛睁着，盯着阴长生。陈智躺在残碑后，脸色灰白，嘴唇还在抖，像是还在念什么，可声音太轻，听不清。
阴长生站在原地，双手握着那个匣子，黑气从缝隙里钻出来，缠在他手腕上，像活的一样。他的眼神冷得能冻住火苗，可我注意到，他握匣子的手在抖。
不是害怕，是……控制不住。
就是这个瞬间，我忽然觉得不对劲。
刚才那股吸魂之力，是从青石里爆出来的，对吧？可现在这黑气，是从他手里这个匣子里冒出来的。而且——
我眼角扫过地上那道浅痕，是我之前滑行时用刀尖划的。那条线正好连着青石裂纹和吸魂匣的位置。红光从石缝里渗出，黑气从匣子溢出，两者在空中碰在一起，像两条蛇缠着，往同一个方向流。
它们不是对抗，是连接。
我猛地抬头看向阴长生：“你根本不是在放它出来，你是在拦着它！”
他动作一顿。
我没停：“吸魂之力不是你召来的，是你用这个匣子在收？青石崩了，封印松了，你只能靠它把外泄的灵魂能量导走，不然整个镜面世界早就炸了！”
他没说话，可那只手抖得更厉害了。
我往前迈了一步，短刀横在身前：“所以你不是凶手，你是守门人。可你守的不是仙宫，是这东西——”我指着吸魂匣，“它才是真正的祸根。”
阴长生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玄鸟死得不简单。”我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我脑子更清醒，“它镇的是这个匣子，不是青石。青石只是桩子，你是桩上的绳。可现在绳快断了，你也快撑不住了，对不对？”
他瞳孔一缩。
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我又往前一步：“那你为什么要打我们？我们没动青石，是倒影先动手的。镜面照的是人心，陈智想劈碑，憋宝人甩羽，都是你们自己心里有鬼！你怕的不是我们破坏封印，是你怕这匣子趁乱脱控！”
“闭嘴！”他猛然抬手，黑气化作三道锁链，直抽我面门。
我侧头躲过，锁链擦过耳际，带起一阵灼热。我没退，反而借势前冲，刀尖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贴着镜面滑出去半圈，正好绕到他侧面。
就在那一瞬，我看清了。
吸魂匣的盖子开合角度变了。刚才全开时黑气冲天，现在他一怒之下合拢了些，黑气立刻弱了下去。可那黑气不是消失，而是被压进了匣身四角的符文里，那些符文在微微发烫，像是在储存能量。
这玩意儿……还能蓄力？
我心头一跳，立刻明白过来：“你不是在操控它，你是在喂它！每压制一次暴动，它就吸收一部分力量，反过来变得更难控制。你在用命拖时间，可越拖，它越强！”
阴长生猛地转头看我，眼里第一次有了点别的东西——不是杀意，是惊。
我笑了下，牙龈还带着血：“你说我们无知，可你连自己在养虎为患都不知道。玄鸟当年要是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后悔献祭？”
“你懂什么！”他吼了一声，双手猛掐，吸魂匣“咔”地一声，盖子又掀开一寸。
刹那间，黑气暴涨，不再是锁链，而是一张巨网当头罩下。我反应极快，短刀插地，激发残留的息壤子液，黄光一闪，勉强撑起一层薄障。
可这回不一样。
上次是攻击，这次是抽。
我感觉胸口一紧，像是有人伸手进胸腔，攥住了心口那团热乎气。脑袋嗡的一声，耳边响起无数杂音——巷子里的叫卖声、母亲喊我吃饭的声音、还有……玄鸟临死前那一声鸣叫。
记忆在被掏走。
我咬破舌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硬是把意识拽回来。短刀上的黄光已经暗了大半，眼看撑不住。
“憋宝人！”我嘶声喊，“还能撑吗？”
角落里那人动了动手指，没说话，可阵基上的血纹突然亮了一下，黄光回弹，勉强挡住了那波吞噬。
我喘了口气，抬头死死盯着阴长生：“你听见了吗？它不止吸活人，连死者的魂都在吞！玄鸟的魂是不是已经被它吃了？你现在守的，根本不是封印，是坟包里的食尸鬼！”
他脸色变了。
不是愤怒，是……痛。
那一瞬，他眼底闪过一丝裂痕，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不敢碰的地方。
我没放过这个机会，往前再进一步：“你刚才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那你是为了谁？为了那个你要留住的人？可你用别人命去填这个窟窿，就能把她换回来？她要是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会高兴吗？”
“住口！”他咆哮，可声音已经哑了。
吸魂匣剧烈震动，黑气不受控地往外喷，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他双手死死按着盖子，指节泛白，额角青筋暴起。
我看出他在挣扎。
不是和我打，是和他自己斗。
我缓缓抬起短刀，刀尖指向他：“你不怕死，你怕失控。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真正的封印，从来就不是靠压制？玄鸟选择死，不是为了让你拿别人去喂它，是为了让它彻底闭嘴。”
他猛地抬头，眼神像刀。
我迎着他视线，一字一句：“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该不该死，是你敢不敢亲手关上它？”
空气静了一瞬。
连黑气都停了。
就在这时，陈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我们同时转头。
他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背靠着残碑，双眼睁着，可眼神空的，像是看着很远的地方。他抬起手，不是指着裂口了，而是——
指向吸魂匣。
然后，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别信它说的话……匣子……在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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