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就黑尽了，垚垚的补习时间也快结束了。丽芳问莹莹：“今天不学了，跟我去洗澡睡觉好吗？”
莹莹摇了摇头，迈着小腿踏上了楼梯。她要去找哥哥。
这几天，白天她跟着丽芳，但只要垚垚回来，她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哥哥，直到睡觉。
孩子是无意的，可天然的血缘和潜意识已经早早就帮她把亲疏远近排好了序。
灯光辉煌的大厅里，呆呆站着李小姐。
丽芳紧跟在莹莹身后上了二楼。
夜里同样的时间，丽芳又醒了。上完厕所后，神使鬼差地又拉开了窗帘。
有时候丽芳觉得不但李小姐神叨叨的， 连自己也变得有点神经质了。
她爱坐院子里，她坐她的呗，偏自己还每天这个点醒。醒了还忍不住去扒开窗帘看一眼。
果然，李小姐又坐在院子里。
反正睡不着，丽芳索性出了房间下楼。
一楼客厅的灯一打开，李小姐就发现了。回过来头透过落地玻璃朝屋内看。
见是丽芳，又回过头去。
客厅的灯光照到了院子里，李小姐的影子落在地上成了一小团。显得格外孤独和瘦小。
推开玻璃门，丽芳也去了院子里。残月西移，清风阵阵，丽芳瞬间感到清醒和凉意。
李小姐说：“你也还没睡？”
丽芳说：“现在陪莹莹睡觉，睡得早。每天半夜都醒。你也睡不着？”
李小姐说：“我睡眠一直不太好。”
看着夜空下奋力吸着夜露的花草，听着草丛里的虫子断断续续的浅吟低唱，两个人都沉默了。
桌上放着一杯用透明玻璃杯装着的茶，李小姐端起来喝了一口。透过屋内射出的灯光，丽芳看到茶色深重如焦糖色。
丽芳小声劝道：“这个时候还喝浓茶，不是更睡不着了？”
夜晚的李小姐和白天时常面带微笑的那个李小姐判若俩人。
见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丽芳说：“人生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脸色凄楚。
丽芳不安的看了看周遭，小声问：“你心情不好？”
李小姐说：“有什么好不好的，老天从来就对我不公。”
原本怀有戒心的两个人，在没有雇主的短短几天时间里，不但工作上速度找到了配合方式。相处也随意了很多。
夜色冷清，人心孤寂，更容易让人放下警惕，一吐心声。
李小姐说完了自己从结婚到净身出户的遭遇后，丽芳说：“这样的男人，离开了也好。”
李小姐怆然一笑：“当然，他那种态度就是在逼着我主动离开！她不愿背负背信弃义之名！所以我说只有工作才不会骗自己。毕竟每个人能拿到手真金白银。”
既然她这么想要工作，丽芳想提醒一下李小姐：“现在李总他们对你的工作最重视的就是健身房的装修了。你可不要出差错呀。”
李小姐说：“尽量吧，装修这事没有谁能做到百分之百。谁装谁后悔。”
丽芳说：“道理这样的，可李总他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不会要求百分之百的。”
李小姐喃喃的说：“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有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有人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被剥夺了。”
丽芳思考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
踏实干活，每个人看到工资按时进帐，每天做什么饭让雇主吃得满意。这些内容充斥着丽芳的头脑。
本想再说一说她试李太衣服的事情。可见李小姐呆呆的看着脚边的一只地灯不说话，丽芳便也不说了。
更深露重，夜风袭人，丽芳冷得打了个寒颤。
起身对李小姐说：“早点回屋休息吧。我上去了。”
李小姐随着丽芳起身，弯腰端起杯子跟在丽芳后面进屋了。
上得二楼，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快凌晨一点了。
有不久前李先生发来的信息：“大姐，为什么一楼客厅的灯没关？”
原来，他也没睡。
丽芳没有回信息。把手机放下就躺在了床上。大脑皮层有点兴奋，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施工队的人就来了。
四楼顶和三楼之间有一道门。一旦关上那道门，四楼的人是不能走楼梯下来的，只能乘电梯。
为了安全，李小姐找丽芳拿了钥匙，去把那道门锁上了。施工人员和材料都走电梯上去。可乘电梯也能下到三楼和二楼呀。
李小姐捣鼓了一阵，打开电梯的控制盒设置成了只能在一楼和四楼之往返。丽芳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这种操作。
由于是第一天来，带了很多设备，丽芳带着莹莹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一趟一趟往电梯里搬东西。
李小姐一会去四楼指挥他们放东西的地方，一会站在一楼电梯旁边。
沉寂许久的家里终于又活泛了起来，李小姐也终于开始担当起了管家的职责。
李老爷子夫妇也过来了一趟。
还在院外，丽芳就看到老两口喜气洋洋的。面对着屋内，脸上展露着笑容。
老爷子穿着一身正红的t恤。李老太太下身一条长裤，上半身一件宽松的鸭蛋青针织衫，头上的白发在阳光下每一根都闪着光。
见了孙女，李老太太第一句话就说：“莹莹，你有弟弟了知道吗？”
莹莹回答：“我知道。爸爸和我说过了。”
语气听不出来高兴，好像还有点勉为其难。
李老爷子哈哈笑道：“以后你就是小姐姐啦，可要听话呀，不能总是哭了。”说完，故意虎着脸笑看着莹莹。
老俩口进了屋，听说来了施工人员，老爷子对丽芳说：“拿两只口罩来，我们上去看看。”
莹莹要跟着上去，李老太太说：“你不要接触陌生人，就在一楼呆着吧，奶奶一会就下来。”
一直在四楼盯现场的李小姐，是跟着李老先生夫妇一起下来的。
一改前两日的不满。看得出来，李老夫妇对李小姐今天的表现很满意。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对李小姐说：“小李，他们都不在家，这边就麻烦你了。”
李小姐谦虚的说：“这不是还有您二位吗？我有什么问题，会去向你们请教的。还请你们也多过来这边帮忙看看，有问题可以及时纠正，等到装上去了再改很麻烦。”
李老爷子频频的点着头。
李老太太说：“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李总的要求，你按他说的做就行了。我主要是来看看孩子。”
话虽这么说，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却无声的打量着屋内的角角落落。
做了多年的太太，李老太太在管理保姆方面，自然胜出小李太一大截了。
以前的吴姐，李老太太虽心有疙瘩，但场面上却维持得很好。
等到李小姐再上楼后，老两口也没有马上走。而是双双坐在了沙发上，莹莹不用人叫，自动就过去了。挨着奶奶坐下了。
李老爷子满意的打量着客厅里的一景一物，又把脸转向李老太太，笑着说：“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啦。”
李老太太笑着打趣道：“你盼什么？盼着看小四啊？”
李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说：“家里刚新添了人，又热火朝天的装修着。最重要的啊，是把公司和老二他们那边和平的分割了。从知道儿子有这个想法开始，我就每天都在想这事。就担心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翻到了明面上。”
李老太太嗔了李老爷子一眼说：“如果不是你弟弟他们压着，你以为不会呀？虽然翻不起什么浪，可是也不好看啊。像现在这样多好。他们拿了钱，再不插手。以后儿子做起事情来就不会绊手绊脚的。”
“你那侄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老太太又不满的小声说道。
李老爷子今天没有在意有人说他的侄子，而是说：“这个时间分，也是一个好时机。大家在生意上都放慢了脚步，也好让公司有休整和重新优化的时间。”
李老太太说：“反正你一高兴了，什么都好。之前你不是还说本来这两年就不好做，怕这么一分割会伤筋动骨的吗？”
李老爷子爽朗的哈哈大笑道：“是我老啦，没有儿子这份魄力了，行了吧？”
莹莹坐在沙发，大眼睛一会望望爷爷，一会看看奶奶，见他们说的话自己听不懂，不免有些着急。
李老爷子很快就发觉了。说：“莹莹，你可要好好学习，等长大了像姑姑一样，去公司帮忙。”
李老太太说：“小美这孩子还真不错。虽说嘴巴厉害了点。可做事认真，不但有原则还顾念亲情。”
李老爷子夫妇兴致很好的聊了一会天，便起身回了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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