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实验室的荧光灯突然闪了一下。
我盯着屏幕上\"已发送\"的提示，后颈的伤疤像被蚂蚁啃噬——那是三年前在火星基地被陨石碎片划开的，每逢焦虑就会发作。
\"林教授？\"卢峰的指尖叩了叩实验台，他的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t恤——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总说扣太紧会影响思考。
我这才发现自己攥着U盘的手在发抖，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
\"赵博士的观测站还有一小时进入通信窗口。\"卢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映着全息屏上跳动的星图，\"需要我守着接收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碎空气里紧绷的弦。
我正要开口，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赵博士的加密专线，显示\"紧急回电\"。
我的喉咙发紧，按下接听键时，指节泛白。
\"小林，你发的节点图我看了。\"赵博士的声音带着南极特有的冷冽，背景里隐约有冰风呼啸，\"第7号节点坐标，正好在东京第三护盾部署点正下方。\"
我猛地直起身子，后腰撞在实验台边缘，疼得倒抽一口气。
卢峰立刻凑过来，全息屏上的星图被他调出东京地图，红色标记精准落在千代田区地下十二米处——那是联盟耗费三年建造的反引力护盾核心。
\"确定？\"我的声音发颤。
\"引力波望远镜的扫描数据不会说谎。\"赵博士停顿了一下，\"但更奇怪的是......这个节点的能量波动，和你上次说的'世界树'根系特征高度吻合。\"
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
我望着全息屏上重叠的星图与东京地图，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如果世界树的根系已经渗透到护盾核心下方，一旦启动护盾的电磁脉冲，很可能刺激根系加速生长。
而杰克提供的这张图，究竟是预警，还是陷阱？
\"卢峰。\"我转身抓起桌上的战术背包，\"带三组人立刻飞东京，带上地波雷达和纳米摄像头。
我要在六小时内看到地下设施的三维扫描图。\"
卢峰的手指在全息屏上快速操作，白大褂下摆被带得扬起：\"装备组半小时前就备好了，卫星定位已经同步到小队终端。\"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亮得惊人，\"需要联系东京分部接应吗？\"
\"不用。\"我想起杰克说过\"斯隆的人渗透了联盟三层防御\"，\"让小队走下水道支线，避开所有官方通道。\"
\"明白。\"卢峰把背包甩上肩，金属搭扣咔嗒扣紧的声音让我想起前晚在隧道里，杰克掏枪时的动静。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伊恩那边怎么办？
杰克还在监控室等着。\"
\"伊恩。\"我提高声音。
监控室的门应声推开，伊恩靠在门框上，连帽衫帽子没摘，阴影遮住半张脸：\"我早让人黑了杰克的手机定位，他现在在食堂喝咖啡，加了双份糖——和他档案里的习惯一致。\"他晃了晃手腕上的智能表，蓝光在皮肤上投出蛛网似的纹路，\"但您要的全程监控，需要我亲自盯着。\"
\"留两个人看着杰克，你跟卢峰去东京。\"我扯松领带，后颈的伤疤火烧火燎，\"地面扫描可能需要情报支援。\"
伊恩的手指在帽檐上敲了两下，这是他同意的暗号。
他经过卢峰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那是他们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时养成的默契，不需要说话就能传递信息。
\"等等。\"
奥利维亚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
她站在实验室门口，黑色西装裤线挺得能裁纸，手里捏着份文件，边角被她捏出褶皱：\"林教授，我要正式抗议。\"
实验室的温度似乎降了十度。
卢峰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半秒；伊恩的脚步顿住，帽檐下的目光扫向我。
\"联盟军事委员会的授权文件。\"奥利维亚把文件拍在实验台上，封皮是醒目的红色，\"允许使用双面间谍的前提是'情报可交叉验证'，但杰克提供的信息至今只有你们的口头确认。\"她的指甲敲着文件，\"我要求立即终止与杰克的合作。\"
\"奥利维亚女士。\"佐藤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这位日本裔的联盟成员穿着藏青和服外套，手里端着杯还在冒热气的抹茶，\"上周三，杰克提供的小行星轨道数据让我们提前七十二小时转移了火星观测站。\"他走到我身边，杯沿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上周五，他说的月球基地渗水点，我们挖出了三枚未引爆的脉冲炸弹。\"
奥利维亚的下巴绷得像块石头：\"那都是无关痛痒的'小恩小惠'！
现在他要我们把核心护盾的位置暴露给未知势力——\"
\"不是暴露。\"我打断她，\"是确认威胁。
如果节点真的在护盾下方，我们需要重新评估防御策略。\"
\"评估？\"奥利维亚冷笑，\"等你评估完，斯隆的人可能已经把炸弹塞进护盾核心了！\"
\"如果我们不冒险，\"佐藤突然提高声音，抹茶杯底重重磕在实验台上，\"那就只能等死。\"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厉害，\"我女儿在东京读大学，她的公寓就在护盾覆盖区。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风险，但更清楚......\"他的喉结滚动，\"更清楚林教授的计划，是人类唯一的机会。\"
实验室陷入死寂。
奥利维亚的手指在文件封皮上抠出一道白痕，最终她抓起文件转身，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我会把抗议书交给最高委员会。\"门被她摔上时，玻璃震得嗡嗡响。
\"谢谢。\"我对佐藤说。
他冲我点点头，抹茶的香气在空气里散开来，混着实验室特有的金属味，有点苦涩，却让人安心。
\"林教授，卢队发来消息。\"实习生小吴从监控室探出头，\"他们已经进入东京下水道，正在接近目标区域。\"
我凑到监控屏前。
画面里，卢峰的头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黄光，潮湿的墙面上布满青苔，他的战术靴踩过积水，涟漪在镜头里荡开。
伊恩跟在他身后，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手里的地波雷达发出蜂鸣。
\"发现金属结构。\"卢峰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闷闷的回响，\"坐标x7-3，深度十二米。\"
屏幕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地下十二米处浮现出一个矩形轮廓，边缘有规律的脉冲光斑——那是能量设备运转的特征。
\"准备破拆。\"卢峰的手按在墙上，指节发力，一块青石板应声脱落。
灰尘扬起的瞬间，金属墙面反射出头灯的光，上面刻着的符号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零点组织的标志，扭曲的树形纹路里缠着锁链。
\"操。\"伊恩的声音突然清晰，\"设备编号是新的，螺丝没有锈迹。\"他的手电光扫过设备接口，\"电线皮是刚剥的，切口还新鲜。\"
卢峰的呼吸声在对讲机里加重：\"有人提前知道我们会来。\"
我盯着屏幕里泛着冷光的设备，后颈的伤疤疼得几乎要裂开。
杰克说\"只是想活着离开\"，可这些崭新的设备，更像某种精心布置的......
\"林教授！\"小吴突然喊出声，\"伊恩的监听设备有反应！
杰克在十分钟前接过一个加密电话，号码来源......\"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查不到，是卫星中转的黑卡。\"
我抓起桌上的外套往身上套，监控屏里卢峰的头灯还在晃动，伊恩的雷达仍在蜂鸣。
杰克的加密通话像根刺扎进我的神经——他说的\"钥匙\"，难道是这通电话？
还是说......
实验室的门被风掀起条缝，吹得桌上的文件沙沙作响。
我望着全息屏上跳动的东京地图，红色标记像滴正在扩散的血。
\"林教授，加密通话记录解析出来了。\"伊恩扯下监听耳机线，金属接口在桌面撞出脆响。
他帽檐下的眼睛泛着冷光，像把淬了毒的刀，\"通话时长三分十七秒，卫星中转了五次，最后落点在百慕大附近——和斯隆去年摧毁的秘密基地坐标重合。\"
我捏着马克笔的手顿住，白板上刚写下的\"世界树根系渗透模型\"被笔尖戳出个洞。
后颈的伤疤在发烫，不是焦虑，是兴奋——我等这根线头等太久了。
\"他不是完全站在我们这边。\"伊恩把监听记录推过来，纸张边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上周三他说月球基地渗水点时，我查过维修日志——那片区域三天前刚做过防水加固，渗水点根本不可能存在。\"
\"我知道。\"我把马克笔插进衬衫口袋，金属笔帽压得锁骨生疼，\"所以三天前我让小吴往他的咖啡里加了纳米追踪器。\"
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
卢峰刚拆到一半的地波雷达零件悬在半空，战术手套的指节绷得发白；佐藤端着的抹茶杯停在唇边，热气在他镜片上凝成雾珠；连奥利维亚摔门时震落的文件纸，此刻都飘到一半定在空气里。
伊恩的瞳孔缩了缩，帽檐滑下半寸，露出眉骨处的旧疤：\"您是说......\"
\"上周四凌晨两点，我让小吴在他的终端里植入了双向木马。\"我敲了敲小吴的键盘，实习生的后颈立刻绷成弓弦，\"他传给'零点'的每条情报，都会先经过我们的过滤。\"我抽出张A4纸拍在桌上，是杰克三天前发送的加密邮件截图，\"比如这条——'联盟将在三天内发动总攻，目标摧毁世界树地球轨道核心节点'。\"
卢峰的战术手套\"啪\"地捏紧零件，金属在他掌心发出呻吟：\"这是假的？\"
\"当然。\"我指了指白板上被戳破的洞，\"真正的核心节点在木卫二冰层下，这个坐标是我用火星观测站的数据伪造的。\"我望向伊恩，他帽檐下的嘴角微微抽搐——那是他听懂计划时的习惯动作，\"如果杰克真的和斯隆有联系，这条假情报会像血滴进鲨鱼群。\"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尖啸起来。
小吴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监控屏里的东京地图被红色覆盖：\"东京分部遭袭！
敌方从下水道支线突破，目标直指临时指挥所！\"
我抓起战术背心时，佐藤的抹茶杯\"当啷\"摔在地上，深绿的茶水在瓷砖上蜿蜒成河。
卢峰已经抄起突击步枪，枪托在门框上撞出凹痕；伊恩扯下连帽衫露出战术服，肩章上的联盟徽章闪着冷光——那是他在阿富汗救回七名战友时获得的。
\"跟我来！\"我踹开实验室门，夜风吹得战术背心猎猎作响。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火光在云层下撕开裂缝，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奥利维亚不知从哪冒出来，黑色西装沾着灰尘，手里举着微型冲锋枪：\"我收回抗议！\"她的声音被爆炸声撕碎，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临时指挥所的外墙在第二波爆炸中坍塌。
我蹲在瓦砾后，战术目镜里的热成像显示有十二名敌方士兵正在逼近。
卢峰的步枪在我左侧连发，弹壳撞在头盔上叮当作响；伊恩的狙击枪在右侧开了三枪，三个红点在热成像里瞬间熄灭——他还是那么准。
\"林教授！\"通讯器里传来小吴的尖叫，\"东京分部的护盾系统被黑了！
电磁脉冲还有三十秒启动！\"
我猛地抬头。
火光中，护盾核心的蓝色能量柱正在疯狂闪烁，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佐藤从废墟里爬出来，和服外套破了个洞，露出下面的防弹衣：\"我去手动关闭！\"他的声音带着血沫，却比任何命令都有力。
我想拽住他，可他已经冲进了能量柱的蓝光里。
第三波爆炸比电磁脉冲来得更早。
气浪掀翻了我，战术目镜裂成蛛网。
我在烟尘里咳嗽，尝到血的甜腥。
模糊的视线中，卢峰拖着伤腿爬过来，战术手套按在我肩窝：\"伊恩那边......\"
\"通讯器！\"我扯下破碎的目镜，指甲抠进通讯器开关。
\"林教授！\"伊恩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带着电流杂音，\"杰克失踪了！
最后一次信号定位在品川港，十分钟前他用伪造的船员证上了'海王星号'货轮——\"
爆炸声突然淹没了他的话。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盯着战术屏上跳动的港口坐标。
品川港的灯塔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双忽睁忽闭的眼睛。
货轮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船舷上的\"海王星号\"三个字母被漆成诡异的暗绿色——和零点组织标志里的树纹颜色一模一样。
\"封锁港口。\"我对着通讯器低吼，手指深深掐进瓦砾里，石子扎进掌心的疼让我清醒，\"卢峰，带一队人跟我去品川港。
伊恩，你守住指挥所，等佐藤......\"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接着是伊恩压抑的闷哼。
我猛地站起来，战术背心的搭扣崩开，金属扣环砸在脚边。
烟尘里，我看见远处的护盾核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是电磁脉冲启动的前兆。
而在更远处，\"海王星号\"的汽笛声响了，悠长的呜咽混着爆炸的轰鸣，像某种不详的号角。
\"林教授！\"小吴的声音带着哭腔，\"电磁脉冲还有十秒！\"
我盯着战术屏上的港口坐标，品川港的轮廓在白光中逐渐模糊。
杰克的定位信号最后闪烁了一下，消失在\"海王星号\"的货舱位置。
风卷着烟尘扑进眼睛，我眨了眨，尝到眼泪和血混合的味道。
\"游戏，才刚开始。\"我对着即将被电磁脉冲淹没的通讯器轻声说。
远处，\"海王星号\"的尾灯缓缓亮起，像两颗暗红色的眼珠，正缓缓转向公海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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