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库和千丝坊的合作重启，黎书借着大泽河扩大了商业区域，蒋家的生意达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
国难之下，京城人人变得谨慎起来，各种公开的宴会活动都已取消。
晏府已成了一座被遗忘的府邸，人人避而不谈。
自从张氏去世以后，黎画再也没出过府，后来从丫鬟口中听说了晏城跟公主的事情以后，她便疯了。
不是歇斯底里的打骂，而是变得极为安静。
黎书将多嘴的丫鬟施了家法，并赶出了黎府，以儆效尤，下人再也不敢在黎画面前乱说话。
府里人人都规矩起来。
黎成朗见状更加满意，索性将府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黎书。
黎府大小姐的名号，甚至超过了黎成朗在众人面前的威信。
赵晴终于打探来消息，说是陆征伤势已好，黎书总算安下心来。
这一日，她去了忠阳侯府。
刚进院子，就看见薛程君正躺在贵妃椅上，老侯爷端着各种水果，一看见她过来，就欢喜的不行。
“阿书。”
黎书一笑，道：“薛姨。”
“你的脚伤可好了？”
“已经无碍。”
薛程君放下心，拉着她的手坐下，眼睛笑眯眯的，道：“我这几日身体不适，不能出门看你，大夫说最好等稳定了再出去。”
黎书一愣，想起程舟所说的，原来她真的是身体不适。
“我有了孩子。”
已经四十的薛程君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
老侯爷很重视，不让她出门。
“恭喜薛姨。”黎书语气真诚。
薛程君笑的温柔，看着黎书眉间拢着一丝忧愁，
“阿书，你长大了，你母亲会很开心，可有喜欢的男子？”
突然被问及这样的问题，黎书一愣。
“她不是已经定了亲吗？”老侯爷插嘴道。
黎书以为他说的是晏城，薛程君已经先一步道：“你还有脸说，那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我们阿书？”
别院的事情传的京城人人皆知，薛程君自然也听说了公主跟晏城的事儿，当初听说的时候，她恶心了好几天。
“我说的是，她不是许配给陆征了吗？”老侯爷有些冤枉。
黎书惊讶，“侯爷也知道？”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薛程君感慨道：“那是你母亲为你定的，但成不成，在你，阿书，你若有喜欢的男子，也不必纠结于那张婚书。”
“我知道。”
薛程君叹气，“我听说，你近日每隔几日就要进一次宫？”
黎书道：“太后心忧，要为大虞将士祈福，让我陪她抄经书。”
忠阳侯轻嗤，“怕不是为了某人吧？”
薛程君瞥他一眼，忠阳侯只得闭了嘴。
太后跟成远侯府老侯爷的前尘往事，很少有几人知道。
黎书也无意打听这些，道：“薛姨，我让人做了些孩子衣服，改日让人送来。”
薛程君笑着接纳了这份好意，道：“你的脚伤才没好几日，多注意休息，我瞧你最近忙的很，总是往铺子跑，别累坏了。”
黎书莞尔，“有马车呢，哪走的了这么多路？”
“你这孩子，光想着挣钱，这钱哪能花的完？”薛程君嗔道。
程舟回来，听下人说黎书来了，便走了过来，
“侯爷，夫人。”
黎书回头，看见程舟，几日不见，他倒是憔悴了许多。
忠阳侯站起来，“又进宫了？”
程舟举止有礼，一一回答道：“嗯，陪皇上下过棋，又去了太后宫中。”
薛程君站起来，道：“你这孩子，若是不想去，可以不用去的。”
程舟道：“劳夫人操心了。”
薛程君叹气，没再说什么。
程舟看了黎书一眼，不经意道：“德妃娘娘伤重，听太医院的那些大夫说，恐怕撑不了几日。”
黎书垂眸，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薛程君却道：“咎由自取。”
黎书临走前，薛程君道：“阿书，以后没事的时候，多来我这里看看。”
黎书点头。
程舟送她出去，俩人一路无话，一直到大门口，程舟才道：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我听到的截然不同的故事。”
他说，你的真名叫朱念昭，是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
当初大丽为示友好，特意送了一个公主过来，公主容貌姣好，还是皇子的文成帝朱恒对她一见钟情。
但先帝将公主赐给了当时的三皇子朱洋，朱洋性情暴戾，时常打骂公主，俩人貌合神离。
公主日日寡欢，朱恒心生不忍，渐渐的，俩人私下有了感情，朱恒许下诺言，要娶她为妻。
可先帝突然病重，临终前将皇位给了嫡长子朱恒，结果发生了五子之乱，大丽破坏和约，趁机骚扰边境，兵临城下。
内忧外患之下，大虞岌岌可危。
好在成远侯和忠阳侯帮助朱恒平了内乱，又派了陆崇洋解了边关之危。
成了皇上的朱恒，想要立公主为后，朝廷一片反对，为了稳定朝政，朱恒只得另立皇后，又先后娶了妃嫔，当初的承诺早就如过往云烟。
成为大丽弃子的公主失望之下，留下幼子，撒手人寰。
可一个敌国的孩子，若留在宫里，肯定危险重重，朱恒只得将他送出皇宫。
“黎书，他说他膝下无子，要我留下来，可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国人。”
黎书看着他脆弱的表情，到底还是于心不忍，道：
“你生在大虞，熟悉这里的烟火气，受教于这里的礼仪风俗，才成为谦谦君子，大虞的每一片土地都滋养着这里的每一个子民，不管作何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
大虞跟大丽大战已开，程舟身份特殊，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黎书不想冒这个险。
可她不是他，他的过去，她不曾体会，也无法感同身受，到底要怎么选择，还在于他自己。
程舟一笑，看入黎书明亮的双眸，道：“黎书，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程舟，我外祖母还有母亲被他们害死，我也有怨恨，坏人已死，但伤痕还在，我是蒋家人，蒋家背靠大虞，才成了富商巨贾，树大招风，未必是好事，可我不会重蹈覆辙。”
蒋家可以往上走，但一定要走在公平公正的路上，绝不会再成为皇家莫须有的铺路石。
程舟深深看着她，心里震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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