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贞听着她的哭声,没有安慰,只是淡淡说道:“没事就挂了吧,等你想清楚要什么,或者真有事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再打电话。”
杨玉贞挂了电话,指尖还残留着听筒的凉意,心里却堵得发慌。
她不是故意要把话说得那么尖锐,可她实在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戴着 “慈爱母亲” 的面具敷衍女儿。
她的性子向来如此,爱则加诸膝 ,恶则坠诸渊,从来没有模糊的中间地带。
对乔云霆是真心疼惜。
对乔仲玉深恶痛绝!
对乔幼苗,经历过上辈子的寒心,这辈子只剩尽到义务的清醒,再装不出满心温柔。
乔幼苗握着已经挂断的听筒,心里又气又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她想不通,离家前那个对她慈爱温柔、百般包容的妈妈,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从前大哥二哥犯错会被妈妈严厉责罚,可她就算闯了再大的祸,妈妈也只会耐着性子教导,从不会这样句句戳心。
她和二哥总爱嘴上抱怨妈妈偏心大哥,可妈妈从未承认过,生活上对他们三个也尽量一碗水端平。
就算物质上对大哥多些照顾,也是因为大哥常年在外,妈妈心疼他辛苦。
可这一次,妈妈竟直白地承认 “只爱大哥”,这份坦诚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她心里。
更让她委屈的是,妈妈自始至终没问过她在乡下过得好不好,下乡这些时候,也只给她寄过一次包袱,是真的不关心她了。
如今她要结婚了,妈妈也毫不在意傅斯年的家境,不在乎婚礼的细节,只轻飘飘一句 “定好婚期再通知”,这哪里是她记忆里那个事事为她操心的妈妈?
悲伤翻涌间,乔幼苗心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你不想要我,我也不是没人撑腰!
实在不行,她就回去找奶奶主持婚礼,总能把婚办了。
她猛地抹掉眼泪,用力吸了吸鼻子,绝不肯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模样。
路上有人问起哭红的眼睛,她就说 “想妈妈了”—— 这话她熟稔得很,她天生就知道好孩子应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
可这次,她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好个屁!
这辈子当好孩子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明明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却要装得乖巧懂事。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要当什么 “好孩子”,她要为自己活,再也不做那个只会委屈自己、盼着妈妈疼爱的乔幼苗。
她就要找奶奶来主持婚事,就是想看到妈妈后悔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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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那个老巫婆干什么?” 乔仲玉一听乔幼苗想找奶奶主持婚礼,急忙劝道。
“你自己的婚事,一辈子一次,可不能乱来。傅斯年家本来就有后妈,情况够复杂了,你再让奶奶掺和进来,你这以后过日子哪里是过日子,分明是天天打仗!”
乔幼苗坐在缝纫机前,手里正车着乔仲玉的旧衣服,闻言头也不抬地反驳:“你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 —— 每天吃不好喝不好,穿的衣服破成这样,补丁都没好好缝,哪有半点年轻人的样子?”
乔仲玉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带着几分麻木:“不重要,我就这样了,这都是我罪有应得。”
“唉,小米姐的事都过去了,你别总记在心里。” 乔幼苗停下手里的活,叹了口气,“你们现在是两地人,这辈子大概率都见不着了,别再这么重情重义地揪着不放了。”
提起杨小米,乔仲玉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也带上了懊悔,杨小米嫁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他后悔地道:“那时候全世界都反对我和珍珍在一起,我脑子像被糊住了一样,就想干一件自己说了算的事,为自己做一次主,什么后果都不管了。现在回头想想,我真是太混蛋了。”
“也不能全怪你。” 乔幼苗轻声说,“小米姐性子太软弱,或许也是她太爱你了,舍不得违逆你的意思,才答应你的,换了别的人,那是一定不会答应你,只要拖到妈妈回来,你就离不成婚的。”
这话像戳中了乔仲玉的痛处,他眼圈瞬间红了,别过脸去,不敢再说话。
沉默了片刻,乔仲玉抹了把脸,重新看向妹妹,语气带着恳求:“哥这辈子就这样了,毁了也认了,但你不能把自己的人生毁了。找奶奶绝对不行,听哥的,还是给妈打电话吧。你要是不想打,哥来打!再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妈,总不能真的永远不管我们。”
乔幼苗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妈以前多疼小米姐啊,你当初那么做,把她的心伤透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妈最讨厌安寡妇一家,你和安寡妇的女儿牵扯不清,我觉得,妈不太可能原谅你了。”
这句话彻底压垮了乔仲玉的防线,他再也忍不住,趴在缝纫机的一侧,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起来,委屈和悔恨混在一起,哭声里满是绝望。
正屋的孩子乔顾里听到爸爸的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只是这孩子常年生病,哭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和温宝儿的哭声一样,带着虚弱的沙哑,让人听着心烦,却又吵不到邻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可怜。
乔幼苗听着乔仲玉的哭声,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怜悯。她加快手里的速度,匆匆车好乔仲玉的旧衣服递过去,又快步走进里屋,把哭个不停的乔顾里抱了出来。
转身去厨房翻找一番,将孩子能吃的米粉、牛奶一股脑塞进篮子,连带着饼干桶一起拎回来 —— 至于温宝儿吃什么,她才懒得管。
把乔顾里交还给乔仲玉抱着,乔幼苗手脚麻利地冲好米糊糊,往里面掺了牛奶和打散的鸡蛋,坐在小凳上一勺一勺喂给孩子。
小家伙吃饱了,哭声渐渐止住,在父亲怀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你看顾里多好带,” 乔幼苗擦了擦手,看向乔仲玉,语气带着几分挑拨,“在你屋里整天哭,肯定是她没用心照顾。哥我跟你说,她要是真的爱你,就该连你的孩子一起疼。她既看不上顾里,又不肯给你生个自己的孩子,这分明是没打算跟你好好过日子!”
乔仲玉愣了愣,下意识辩解:“她不是不肯生,是一直没怀上。”
“没怀上?” 乔幼苗猛地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像是泄露出什么秘密,“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那小寡妇早就偷偷上了环了!上环你懂吗?就是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你生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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