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陈奇集团每一个核心成员的心头。往日里处理帮派争斗、地盘生意的那套规则被彻底抛弃,整个势力如同一台被输入了终极指令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隐秘性运转起来。
龙卷风将荒岛的防卫交给“教授”和几名绝对心腹,亲自带着六名最精锐的行动队员,乘坐伪装过的渔船,在夜色掩护下悄然返回港岛。他们没有回山顶别墅,也没有去任何已知的据点,而是直接分散潜入市区,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消失在人潮中,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哑狗则将他掌控的所有地下网络激活到了极致。那些平日里只是传递些小道消息、做些边缘生意的“幽灵”们,此刻都接到了死命令。赏金被再次提高,达到了一个足以让人铤而走险、背叛任何人的天文数字。目标只有一个——阿鬼,以及那两个银灰色的金属箱。重点排查范围被精确锁定在与IFS峰会可能相关的区域:负责峰会安保的承包商驻地、为峰会提供物资的物流公司仓库、受邀参会政要下榻的酒店周边、乃至会展中心本身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和陈旧的地下管网。
陈奇坐镇中枢,但不再是那个仅仅俯瞰维多利亚港的黑帮教父。他面前的屏幕上,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滚动,那是哑狗网络传回的无数真假难辨的线索,需要他凭借经验和直觉快速筛选、判断。他像一个在雷区排爆的工兵,每一步都关乎生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紧张中过去了二十四小时。
进展依旧缓慢。阿鬼和那两个箱子如同人间蒸发。凯斯那边也异常安静,仿佛福宁大厦的爆炸就是他们最后的演出。但这种平静,更像是在为最终时刻积蓄力量。
就在陈奇几乎要将目光重新投向IFS峰会现场,准备硬闯这龙潭虎穴之时,一条来自哑狗亲自跟踪的、看似不起眼的线索,带来了转机。
一个在旺角经营老旧电子设备维修铺的老板,是哑狗多年前埋下的一个几乎从未启用过的暗桩。这个老板向哑狗报告,两天前,有几个生面孔来他店里,不是修东西,而是高价购买了几套特定型号的、老旧的无线电信号中转器和强功率电池,支付的是不连号的旧钞,行为举止带着一股刻意掩饰的匆忙和警惕。其中一个人的侧脸,维修店老板觉得有些眼熟,后来想起,很像以前在道上混、后来跟了奇哥手下阿鬼的一个人。
无线电信号中转器?强功率电池?在手机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为什么要用这种老旧且需要大功率支持的设备?除非……他们需要在某个信号被屏蔽、或者需要超远距离、抗干扰通讯的环境下使用!
IFS峰会现场!那里的安保措施必然包含强大的通讯干扰和屏蔽系统!
陈奇精神大振!这很可能就是“夜枭”阿鬼为在峰会内部进行通讯联络所做的准备!
“能追踪到他们离开后的去向吗?”陈奇立刻追问。
哑狗回复:“他们很小心,换了两次车,最后消失在九龙塘附近的一片老式别墅区。那里环境复杂,私密性很好,而且……距离IFS峰会举办的会展中心,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
九龙塘老别墅区!距离会展中心三公里!这是一个完美的前进基地和指挥点!
“锁定那片区域!逐栋排查!重点是那些长期空置、或者近期有异常人员、车辆进出的别墅!”陈奇下达命令,心脏因为希望的重新燃起而剧烈跳动。
这一次,搜索范围被极大地缩小了。哑狗和他的人手,如同梳子一样,开始细致地梳理九龙塘那片宁静而昂贵的别墅区。
与此同时,陈奇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不能再被动等待了。他必须想办法渗透进IFS峰会,至少,要了解那里的内部结构、安保布局,以及……找到可能存在的内应。
他动用了自己埋藏在政商界最深处、几乎从未联系过的一枚棋子——一位在港府某关键部门担任副职、早年曾受过他巨大恩惠,如今地位显赫,但也因此与他刻意保持距离的官员,代号“信天翁”。
加密通讯接通,陈奇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信天翁’,我需要IFS峰会会展中心的全部建筑结构图,特别是通风系统、地下管廊和不对外开放区域的详细图纸。还有,所有负责核心区域安保人员的名单和背景资料,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才传来一个压抑着震惊和恐惧的声音:“陈……陈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这是最高机密!泄露出去,我会掉脑袋的!”
“如果峰会出事,掉的就不止你一个人的脑袋。”陈奇声音冰冷,“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给你,也给这座城市一个机会。有人在策划一场针对峰会的袭击,规模超乎你的想象。我需要这些资料去阻止他们。”
“……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时间给你提供证据。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或者,等着为几百具,甚至几千具尸体收尸。想想你的家人,想想这座城市的未来。”陈奇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信天翁”的心上。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最终,“信天翁”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颤抖和决绝:“……图纸和名单,我可以想办法弄到一部分。但怎么交给你?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明天上午十点,中环皇后像广场,第三个垃圾箱。用防水袋装好。”陈奇说出了早已想好的交接方式。
“……好。陈先生,希望你是对的。” “信天翁”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
搞定内部情报来源,陈奇稍稍松了口气,但压力丝毫未减。即使拿到了图纸和名单,如何将人员和装备送进戒备森严的峰会现场,依然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龙卷风那边传来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他们通过特殊渠道,监听到一个经过高度加密、但功率极强的信号,源头发射点,赫然就在九龙塘那片别墅区内!信号内容无法破译,但其发射规律和频率,与已知的任何民用或商业通讯模式都不同,更像是某种……军事指挥或设备激活指令!
阿鬼很可能就在那里!而且,他可能在远程监控或者准备激活那两个箱子!
“不能再等了!”陈奇眼中寒光一闪,“阿风,哑狗,准备行动!目标,九龙塘别墅区信号源所在位置!今晚凌晨三点,强攻!”
“奇哥,那里是高档住宅区,强攻动静太大,会引来警方!”龙卷风提醒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在他们把指令发出去之前,阻止他们!”陈奇斩钉截铁,“动用‘暗影’!任务目标:第一,抓捕或击毙阿鬼及其同伙;第二,夺回或确认那两个金属箱;第三,获取他们的通讯设备和计划细节!行动代号……‘净化’!”
“暗影”计划,正式启动。
深夜的九龙塘,万籁俱寂,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打破宁静。一栋位于角落、带有独立庭院和茂密树木遮掩的三层别墅,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怪兽。这里,正是那个异常强信号的发射源。
凌晨三点整,当别墅内大部分灯光已经熄灭,只有顶层一个房间还亮着微弱的光时,数条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助夜色的掩护和先进的攀爬工具,无声无息地越过了别墅不高的围墙,如同液体般渗入了庭院。
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利用吸盘和绳索,如同壁虎般沿着别墅光滑的外墙向上攀爬,目标直指顶层那个亮灯的房间。与此同时,另外两组“暗影”队员,一组切断了别墅的电话线和可能存在的报警线路,另一组则封锁了所有可能的出口。
行动干净、利落、专业,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顶层房间内,阿鬼正坐在一台闪烁着复杂指示灯的神秘仪器前,屏幕上跳动着令人费解的代码和波形图。他神情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狂热。另外两名同伙则在一旁整理着几套类似维修工制服的衣物和一些身份卡片。
就在阿鬼的手指即将按下一个红色按钮的瞬间——
“砰!”
房间的钢化玻璃窗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但没有立刻破碎!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不准动!”
“放下武器!”
数名全身黑色作战服、戴着夜视仪和防毒面具、只露出冰冷眼神的“暗影”队员如同神兵天降,瞬间涌入房间,手中的微声冲锋枪精准地指向房间内的三人!
阿鬼的反应快得惊人,在窗户被击中的瞬间,他就地一个翻滚,顺手抄起了靠在桌边的一把加装消音器的手枪,看也不看就朝着门口方向连开三枪!
“噗!噗!噗!”
子弹打在门框和墙壁上,溅起碎屑。一名“暗影”队员闷哼一声,肩部中弹,但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依旧死死锁定阿鬼。
另外两名同伙也试图拔枪反抗,但他们速度太慢,刚抬起手,就被精准的点射击中手腕和膝盖,惨叫着倒地。
“阿鬼!放下枪!”为首的“暗影”队长厉声喝道,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失真。
阿鬼背靠着墙壁,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看了一眼屏幕上已经停止跳动的代码,又看了看指向自己的数支枪口,突然用空着的手,猛地拍向了仪器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按钮!
“阻止他!”队长大吼。
但已经晚了!
“嘀——”一声尖锐的长鸣从仪器中发出,屏幕瞬间变成一片血红,上面浮现出一行倒计时数字:
00:59:59
00:59:58
……
一小时倒计时!
“哈哈哈!”阿鬼疯狂地大笑起来,“晚了!你们来晚了!‘圣火’即将降临!净化开始!”
“他在远程激活了箱子!”“暗影”队长瞬间明白了过来,心头巨震,“控制他!拆掉这个机器!”
队员们一拥而上,将还在疯狂挣扎和嘶吼的阿鬼死死按在地上,卸掉了他的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尽或吞毒。技术队员立刻上前,试图切断仪器的电源和信号传输。
然而,仪器似乎有独立的备用电源,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跳动。而且,其内部结构异常复杂,强行拆卸很可能导致系统锁定或者触发其他未知程序。
“报告指挥中心!目标阿鬼已被控制!但其启动了远程激活程序,倒计时一小时!无法确定箱子具体位置!重复,无法确定箱子具体位置!”队长迅速向陈奇汇报。
山顶别墅内,陈奇听着通讯器里传来的汇报和那背景音里清晰的倒计时读秒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一小时!
只剩下最后六十分钟!
他们抓住了阿鬼,但却没能阻止倒计时的启动!那两个装着Vx毒气的箱子,已经被激活,如同两颗定时炸弹,隐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目标……极有可能就是IFS峰会会场!
分秒必争的猎杀,虽然斩断了毒蛇的头颅,却没能按住它临死前启动的毒牙。
真正的危机,现在才进入最残酷、最绝望的倒计时阶段。陈奇和他的人,必须在最后六十分钟里,在这座拥有七百万人口的巨大城市里,找到那两颗即将喷吐死亡气息的魔鬼容器。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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