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介

吕士心

首页 >> 聊斋新介 >> 聊斋新介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卦妃天下(神棍夫人:夫君,要听话颤栗世界1852铁血中华NPC这么多,我吃两个没关系吧逆天狂妃:邪帝,用力宠凌雪薇夜墨炎傲气凌神迫嫁妖孽殿下:爆笑小邪妃仙逆神医凰后:傲娇暴君,强势宠!马龙探案之三点的迷案
聊斋新介 吕士心 - 聊斋新介全文阅读 - 聊斋新介txt下载 - 聊斋新介最新章节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

第204章 花异·今世缘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张明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从地铁站晃出来时,都快夜里十一点了。雨不大,但湿冷得像细密的冰针,扎透了单薄的外套。他缩着脖子,恨不能整个人都缩进衣服里,心里盘算着出租屋冰箱里那碗隔夜泡面能不能凑合一顿。胃袋空空地抗议着,像有只小爪子在挠。拐过街角,便利店惨白的光刺得他眯了眯眼。他推门进去,暖气裹挟着关东煮的咸腥味扑面而来,在玻璃上糊出一层厚厚的水汽。买了桶面,再出来时,他下意识地朝街对面那排早已打烊的店铺瞥了一眼——然后,他愣住了。

那家小小的花店,竟然还亮着灯。

更确切地说,是橱窗里亮着一种光。幽幽的,像揉碎了深海和星子,在湿漉漉的街面上投下一小片梦幻的蓝晕。那光来自一盆他从未见过的植物。藤蔓蜿蜒,叶片深绿得近乎墨色,而其间点缀的花朵,不大,却像是用最纯净的蓝水晶雕琢而成,剔透得能吸走人的魂魄。在这阴冷的雨夜,那盆花像一块遗落人间的异域宝石,散发着不真实的、蛊惑人心的温度。张明的脚像被那蓝光钉住了,泡面的热气熏在脸上也浑然不觉。鬼使神差地,他推开了花店那扇挂着“营业中”木牌的小门。

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又突兀的一声“叮当——”。花店里暖得有些过分,空气里浮动着各种花香、泥土的潮气,还有一种奇异的、类似雨后森林深处的清冽气息。一个女人正背对着门,在整理架子上的花材。她闻声转过头来。

“随便看看,还没关门。”声音温润,像溪水流过卵石。

张明看清了她的脸。很年轻,皮肤有种不见阳光的细腻白皙,眼睛很大,瞳孔是极深的棕色,看人时专注得有点过分,像要直接看到你心里去。她穿着简单的米色棉麻长裙,系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很干净,也很…安静。像一株精心培育的花,安放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小温室里。

“那花…”张明指了指橱窗里的那盆蓝光,“是什么品种?真好看。”

“它啊?”女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浅,却让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我叫它‘蓝梦’,朋友培育的,外面见不到。喜欢?”

“太特别了。”张明由衷地说,“看着它,感觉加班加出来的怨气都散了点。”他自嘲地笑笑。

“蓝梦”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几朵花苞轻轻摇曳了一下,蓝光随之脉动,像在呼吸。张明看得更入神了。

“我叫阿蕊。”女人说,拿起喷壶,细密的水雾洒向周围的植物,“照顾它们,是我的工作。”

“张明。附近上班的。”张明报上名字,目光还是黏在那盆“蓝梦”上,“这花…卖吗?”

阿蕊放下喷壶,走到橱窗前,手指极轻地拂过一片深绿的叶子,那叶子竟微微蜷缩了一下,像是害羞。“它有点小脾气。”她回过头,看着张明,“你确定能照顾好它?它很挑地方,要安静,要阳光,但又不能太晒,水要纯净,还不能太多…”

“比伺候领导还麻烦?”张明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有点冒失,“呃…我的意思是,我试试?我租的房子有个小阳台,朝南的,通风还行。”他莫名地不想错过这盆花。

阿蕊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审视的重量。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好。不过…有点贵。”

张明掏出手机准备扫码。阿蕊却摆摆手:“只收现金。”

张明愣了一下,这年头还有不收电子支付的店?他摸出钱包,抽出几张有些潮湿的纸币递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感到阿蕊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皮肤异常细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青草汁液的微涩气息。阿蕊接过钱,指尖不经意地拂过纸币,张明眼尖地瞥见那薄薄的纸币边缘似乎沾上了一点极其微小的、湿润的泥土颗粒。他心里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感,像风吹过蛛网,但很快被得到“蓝梦”的喜悦冲散了。

抱着沉甸甸的花盆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雨丝落在“蓝梦”的花瓣上,竟被那层幽蓝的光晕无声地推开,水珠滚落,不留一丝痕迹。张明心头那点异样感又悄悄冒了头。回到家,他把花放在狭小阳台唯一一张旧藤椅上。花盆是粗糙的陶土质地,摸上去有种厚实的凉意。安顿好“蓝梦”,他才想起那桶泡面,匆匆撕开盖子,注入开水。食物的热气蒸腾起来,暂时驱散了疲惫和疑虑。他坐在床沿,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看着阳台外那片朦胧的蓝光。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开,那盆“蓝梦”却像自成一个独立的小宇宙,安静地发着光。疲惫如潮水般涌上,他胡乱收拾了桌子,倒头便睡。

第二天是周六,张明难得睡了个懒觉。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照进来,暖洋洋的。他揉着眼睛走到阳台,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那盆“蓝梦”沐浴在晨光里,蓝得更加纯粹夺目,仿佛将整个晴朗的天空都浓缩在了几朵花里。更神奇的是,花盆里的泥土是湿润的,而藤椅下的地面却干爽如初。他昨晚明明没有浇水!他蹲下身,仔细检查花盆底部,没有渗漏的痕迹。

“怪事…”他嘟囔着,试探性地用手指戳了戳泥土,湿润而松软。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接下来的日子,类似的“怪事”接二连三。

张明发现,“蓝梦”似乎真的有自己的脾气。他尝试着给它浇了次水,结果第二天花盆边缘就渗出了多余的水渍,土也显得过分湿泞。而当他故意几天不浇水,那泥土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湿润感。这花仿佛自带一个智能灌溉系统,精准地管理着自己的水分。

另一件怪事是,自从“蓝梦”来了之后,他那间老房子阳台角落里顽固的几只小蟑螂,竟奇迹般地销声匿迹了。连嗡嗡乱飞的蚊虫,也再没光顾过。那幽幽的蓝光,似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驱散了所有不受欢迎的小生命。

最让张明感到舒适的,是屋子里的温度。他这间朝南的小屋,冬天阴冷,夏天闷热如蒸笼。可自从有了“蓝梦”,无论是深冬的寒夜还是盛夏的午后,只要他待在这个小空间里,体感总是舒适宜人。仿佛那盆花无声无息地调节着周围微环境的温度与湿度。

“你这家伙,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张明常常对着“蓝梦”自言自语。花枝偶尔会轻轻摇曳,蓝光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应他。

这些奇特的发现,让张明去“蕊语花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起初是去请教养护技巧,后来是分享“蓝梦”的新变化,再后来,似乎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了。他喜欢坐在花店角落那张小木凳上,看阿蕊安静地修剪花枝,给植物换盆。她的动作总是那么轻柔、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感。她的手指抚过那些娇嫩的花瓣时,花枝仿佛会微微向她倾斜,如同孩子依恋母亲。

“阿蕊姐,你这花店开了多久了?感觉跟这条街格格不入。”一次,张明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忍不住问。

阿蕊正在给一束洋桔梗拆包装纸,闻言手顿了顿,没有抬头:“记不清了。很久了吧。习惯了这里。”

“生意…好吗?”张明环顾着店里那些精致却略显冷清的花束。

阿蕊抬起头,对他浅浅一笑,那笑容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够养活我和它们就好。开花不是为了卖。”她指了指店里所有的植物,“它们愿意开,我就看着。”这话说得有点玄,张明咂摸不出具体意思,只觉得她看待这些花花草草的态度,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们的对话常常围绕着花。张明抱怨工作压力大,阿蕊会指着一盆盛放的向日葵说:“它呀,最倔,脑袋永远朝着光的方向拧,多大的风都掰不过来。”她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仿佛在谈论一个性格执拗的老友。

张明说起房东要涨价,愁眉苦脸。阿蕊正在处理一束含苞待放的粉玫瑰,闻言,拿起一支,用小刀轻轻削去茎部多余的刺:“你看,刺是它的保护,去掉一些,是为了能更好地放进别人的花瓶里。有些刺,该软的时候就得软一点。”她的话总是带着点隐喻,像花语,需要细细品味。张明觉得跟她聊天很舒服,像在听一首节奏舒缓的歌。

张明发现阿蕊身上有些说不出的“怪”。她从不用手机,店里唯一的通讯工具是角落那部老旧的、积了层薄灰的座机电话。张明有次想加她微信方便联系,她只是摇摇头:“用不着那个。”她似乎对现代科技有种天然的隔膜。

她收钱只收现金。张明注意到,那些纸币,无论新旧,在阿蕊手里待过一阵后,总会沾上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湿润泥土颗粒。这细节像根细小的刺,时不时扎他一下。

最让张明感到奇怪的是阿蕊对火的异常恐惧。有次他点了根烟在花店门口等阿蕊锁门,刚吸了一口,阿蕊猛地回头,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近乎本能的惊恐,像看到天敌的小动物。

“别…别在这儿!”她声音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是扑过来,一把夺过张明刚点燃的烟,手指异常敏捷地掐灭了火星,动作快得带出了残影。那截烟被她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

张明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阿蕊?你怎么了?”

阿蕊急促地呼吸着,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她松开手,那截被捏得变形的烟掉在地上。她看着地上的烟蒂,眼神复杂,有后怕,也有一种深沉的厌恶。她抬起头,勉强对张明笑了笑,那笑容苍白而虚弱:“对不起…我…我受不了烟味,对花也不好。”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张明看着地上那截被瞬间掐灭、火星都来不及迸溅的烟头,再看看阿蕊惊魂未定、余悸未消的脸,心里那点疑惑的雪球越滚越大。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在心底悄然滋生。张明开始下意识地观察阿蕊。他注意到阿蕊似乎从不离开花店太远。他去得多了,有时临近打烊,会提出顺路送她一段,或者一起去附近吃点东西,阿蕊总是婉拒。理由永远是“店里还有事”、“花需要照看”、“习惯早睡”。她的生活仿佛完全被这间小小的花店禁锢住了。

另一个奇怪的发现是关于“蓝梦”的。张明租住的小区是老房子,阳台没有封闭。他隔壁邻居王大爷在阳台上种了不少辣椒、小葱。有次闲聊,王大爷皱着眉抱怨:“小张啊,你阳台上那盆是什么宝贝疙瘩?我那几盆辣椒,挨着你放的那边,叶子都蔫吧了,怎么浇水施肥都不顶用!挪开点就好。邪门了!”

张明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蓝梦”周围异常洁净、无虫无蚊的环境。难道这奇异的蓝光,在驱散害虫的同时,也在无形中掠夺着附近其他植物的生机?这盆花,它到底在吸收什么?

不安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张明的心。他不再仅仅觉得阿蕊神秘,而是隐隐感到一种非人的、难以言喻的气息萦绕着她和那盆“蓝梦”。那些不合常理的细节——精准自控的水分、驱虫的蓝光、调节小环境的温度、对火的恐惧、只收现金的习惯、无法远离花店的束缚、以及“蓝梦”对其他植物的压制……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拼凑出一个越来越清晰却又令人难以置信的轮廓。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打破这层诡异迷雾的契机。

契机在一个狂暴的雨夜猝然降临。天气预报中的台风提前登陆,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疯狂抽打着这座城市。老旧的电路不堪重负,在一声凄厉的炸雷后,整片街区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张明正缩在出租屋里刷手机,断电的瞬间,屋里屋外只剩下风雨的咆哮。他摸索着找到蜡烛点燃,黄豆大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这时,他猛地想起了阿蕊!花店那扇门好像没锁严实?那些娇贵的花,那盆怕水的“蓝梦”……狂风会不会把门吹开?雨水会不会灌进去?

担忧压倒了恐惧,也压倒了心底那些日渐滋生的疑虑。他抓起雨衣套上,举着蜡烛,一头扎进了狂暴的雨幕中。风大得几乎把他掀翻,冰冷的雨水瞬间打透了雨衣,灌进脖子。蜡烛的火苗在狂风中疯狂挣扎了几下,“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他只能凭借记忆和对微弱光线的感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花店方向挪去。

离花店还有十几米,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视线,张明看到“蕊语花坊”的橱窗里,竟然透出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幽蓝色光芒!是“蓝梦”!那光在无边的风雨黑暗中,像一座孤独的灯塔。

他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冲到店门口。花店的门果然被狂风吹开了一条缝,风雨正疯狂地往里灌。张明用力推开门挤了进去,反手把门死死抵住。

店里一片狼藉。狂风卷着雨水从门缝和没关严的窗户灌入,地上已经积了一层水。花架倒了几个,花盆碎裂,泥土和残花混着雨水,一片狼藉。那些娇弱的花朵在风雨中无助地颤抖、凋零。

然而,在店铺最里面,靠近那个小小工作台的地方,却有一小片诡异的“净土”。以那盆“蓝梦”为中心,大约一米见方的范围内,地面竟然是干燥的!狂乱的风雨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在外。阿蕊就跪在那片干燥区域的边缘,背对着门,身体微微前倾。

借着“蓝梦”幽幽的蓝光,张明看到了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阿蕊的左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白皙得几乎透明的小臂。她的右手,正握着一把小小的、极其锋利的银色花枝剪!那冰冷的刃口,正深深地切进她左手腕的皮肉里!

没有想象中刺目的鲜红。一股奇异而粘稠的、闪烁着极其微弱翠绿荧光的液体,正从她腕部的伤口中汩汩涌出!那液体不像血,更像某种浓缩的、带着生命光泽的树汁!

阿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动作稳定得可怕。她小心翼翼地将手腕凑近“蓝梦”的根部,那闪烁着翠绿荧光的液体,一滴,一滴,精准地滴落在花盆的土壤上。每一滴液体落下,那深色的土壤就像海绵吸水般瞬间将其吸纳,不留一丝痕迹。而随着这“汁液”的滴落,那盆“蓝梦”的幽蓝色光芒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稳定起来!那些在风雨中微微颤抖的花瓣,也重新舒展开,焕发出惊人的生机。甚至,那无形的“屏障”似乎也扩张了一点点,将地上蔓延过来的雨水逼退了几分。

她在用自己的“血”喂养这盆花!

“阿蕊!你干什么!” 张明魂飞魄散,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让他失声吼了出来,声音在风雨的咆哮中显得异常尖锐。

阿蕊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的花枝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极快地收回手臂,用袖子仓促地捂住伤口,慌乱地转过身。她的脸在幽蓝的光线下惨白如纸,那双总是沉静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被撞破秘密的惊惶、绝望和无措。她看着浑身湿透、满脸震惊和恐惧的张明,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腕处被袖子捂住的伤口,似乎不再有荧光的液体流出,但袖子上却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带着奇异光泽的湿痕。

风雨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猛烈地撞击着小小的花店。摇曳的蓝光映照着满地狼藉的残花败叶,也映照着两人之间骤然撕裂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肆虐的风雨声和“蓝梦”那稳定下来的、愈发妖异的蓝光,证明世界还在运转。

阿蕊捂着手腕,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巨大的秘密被骤然撕裂的恐慌。她看着张明脸上交织的震惊、恐惧和深深的困惑,眼中的惊惶慢慢沉淀为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败。

“你都…看见了。”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湮灭在雨声中。

“那是什么?阿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张明指着她手腕,又指向那盆蓝光灼灼的花,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还有它!它到底是什么怪物!你在用自己的命养它?!”

阿蕊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她沉默了几秒,再抬眼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一种认命的坦然。

“那不是血。”她缓缓松开捂着伤口的手,将袖子挽起。手腕上那道被花枝剪划开的伤口,竟然已经不再流出那奇异的液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伤口边缘的皮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诡异的速度蠕动着,缓慢地合拢!皮肤下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的翠绿光泽,像有无数细小的藤蔓在皮下编织。这景象比流血的伤口更加骇人。

“那是…命。”阿蕊的声音空洞,带着非人的冰冷,“我的命,也是它的命。它叫‘蓝梦’,没错。但它不是普通的花。它生于幽壤,长于异息,靠生灵精魄维系,以…饲主心念为食。”她看向那盆花,眼神复杂,有深深的眷恋,也有无法摆脱的枷锁般的疲惫。

“饲主?”张明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门板上,“你…你养它?用你自己?”

“不全是。”阿蕊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是它的根,也是它的囚徒。共生,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共命’。”她走到“蓝梦”旁边,伸出未受伤的手,指尖轻轻拂过一片深绿的叶子。叶子亲昵地卷曲起来,缠绕着她的指尖。这亲昵的景象此刻却只让张明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共生?共命?”张明艰难地重复着,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攫住了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人?!”

阿蕊抬起头,直视着张明惊恐的眼睛。她的瞳孔在幽蓝的光线下,似乎有细碎的、非人的光芒流转。

“我是花侍。”她缓缓吐出三个字,“或者说,花妖。守护它,陪伴它,直至它开花结果…或者,我们一同归于尘土。”

“开花结果?”张明的声音干涩,“它现在不是开着花吗?”

“这蓝光?”阿蕊摇摇头,带着一丝怜悯,“这只是它的呼吸,它的心跳。真正的‘开花’,是它吸足了精魄,心念圆满,绽放出‘命蕊’的那一刻。那才是它生命的高潮,也是…饲主命数的终章。”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它结出的种子,会带着饲主最后的心念和最纯粹的精魄,寻找下一个轮回。”

张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命数的终章?饲主的终章?他猛地想起阿蕊对火的恐惧——火,大概是这类精魅之物最本源的天敌。

“所以…你给我的那盆…”他不敢想下去,巨大的背叛感和后怕让他浑身发冷。

“它选中了你。”阿蕊的目光移向阳台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张明屋里那盆“蓝梦”,“在你第一次隔着橱窗凝视它的时候,它就感受到了你强烈的心念——孤独、疲惫、渴望慰藉。它需要这样的‘土壤’。”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我…无法阻止它的选择。花侍的职责,是遵从花的意志。”

“所以你就把它推给我?让它吸我的命?!”张明愤怒地低吼起来,巨大的恐惧被更强烈的愤怒点燃,“你一直在骗我!那些所谓的养护知识,那些‘小脾气’,都是狗屁!你是在看着我一步步走向它的祭坛吗?!”

“不是的!”阿蕊第一次显露出激烈的情绪,她急切地向前一步,眼中涌动着痛苦,“我没有骗你!那些话都是真的!它确实需要安静,需要阳光,需要纯净的水…只是,它需要的‘养料’,远不止这些!”她看着张明愤怒而受伤的眼神,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悲哀,“我也在挣扎…张明。我见过太多被它选中的人,在知晓真相后的恐惧、逃离,甚至疯狂的毁灭欲…最终,要么饲主崩溃,花与人一同凋零;要么…饲主献祭,花得以延续。我不想你变成那样…我…”她的话哽在喉咙里,似乎连她自己也无法理清这复杂的、注定悲剧的情感。

张明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样子,看着她手腕上那几乎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翠绿痕迹的伤口,愤怒的火焰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冰冷。他想起“蓝梦”带来的那些奇异的舒适和安宁,想起自己对着它倾诉烦恼时内心的平静,原来这一切,都标好了他无法承受的价格。

“那…你的结局呢?”张明的声音沙哑,“你说你是它的根,也是它的囚徒。你的命数呢?”

阿蕊沉默了很久。风雨似乎小了一些,但黑暗依旧浓重。只有“蓝梦”的蓝光,幽幽地映照着她苍白而美丽的脸庞。

“花侍,没有自己的命数。”她终于开口,声音飘渺得像一缕烟,“我们的命,就是等待,等待它选中一个又一个心念纯粹的灵魂,等待它一次次绽放‘命蕊’,然后…在无尽的轮回中,守护着它留下的种子,直到下一个侍者的出现。”她的目光落在张明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悲悯,“或者,直到…有一个饲主的心念,强大到足以打破这轮回的诅咒。但这…从未发生过。”

打破诅咒?张明咀嚼着这四个字,看着阿蕊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绝望,再看看那盆在风雨中依旧妖异美丽的“蓝梦”,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愤怒和恐惧沉淀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勇气升腾起来。他不要做祭品,他也不要阿蕊永远困在这无望的轮回里!

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汹涌的状态下继续。张明依旧按时上班,下班后,却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去“蕊语花坊”。他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长时间地坐在阳台那盆“蓝梦”旁边,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它。那幽幽的蓝光依旧,带来舒适的微环境,驱散蚊虫,但此刻在张明眼中,这美丽已彻底染上了不祥的色彩。他不再和它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阿蕊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张明偶尔路过花店,隔着玻璃门,能看到她坐在店里,目光常常失神地望向窗外,眼神空茫而哀伤。他们之间隔着那扇门,也隔着那道被残酷真相撕裂的巨大鸿沟,仿佛隔着一整个无法逾越的世界。

时间在焦灼的沉默中滑过几个月。夏末秋初的一个傍晚,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张明没有回家,直接来到了“蕊语花坊”。他推开门,风铃声依旧清脆。阿蕊正背对着门,细心地为一盆白菊剔除枯叶。听到铃声,她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立刻回头。

“阿蕊。”张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

阿蕊缓缓转过身。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更清瘦了些,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在看清张明手中那样东西时,瞬间涌起了滔天巨浪般的惊恐!

张明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小巧丝绒盒子。盒子里,一枚素圈铂金戒指,在花店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纯净而冰冷的光泽。

“阿蕊,”张明向前一步,眼神炽热、坚定,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嫁给我。离开这里,离开这盆花!我们走!去一个没有花,没有妖,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能养活你!我能保护你!”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砸出来的。

这突如其来的、在阿蕊眼中无异于自毁的求婚,像一颗炸弹在她脑中轰然引爆!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她看着张明,眼中不是感动,而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不!张明!你疯了!快放下!不能这样想!”她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刺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猛地扑过来,不是去接戒指,而是像要推开一个极度危险的炸弹一样,想打掉张明手中的盒子!“你根本不明白!心念越纯粹越炽烈,对它是致命的吸引!是加速的毒药!你会死的!立刻死!”

就在阿蕊扑过来的瞬间,张明身后阳台方向,那盆一直安静绽放着幽蓝光芒的“蓝梦”,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嗡——

一声低沉而怪异的嗡鸣,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整个花店的花瓶都在微微颤动!紧接着,那盆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璀璨蓝光!那光芒不再是幽静的深海之色,而是变得灼热、狂暴,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贪婪和渴望!光芒如同有形的蓝色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充满了整个小店,将一切都染上了诡异的蓝色!

无数深绿色的藤蔓,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从花盆中疯狂地窜出、蔓延、膨胀!它们像活过来的巨蟒,瞬间缠满了张明脚下的地面、旁边的花架、头顶的天花板!藤蔓粗壮虬结,表皮覆盖着细密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鳞片状凸起,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异香与腐败气息的味道!

花店的空间被这疯狂生长的妖异藤蔓急速压缩、扭曲!阿蕊被几根粗壮的藤蔓猛地推开,踉跄着撞在身后的花架上,花盆碎裂一地。她绝望地看着被藤蔓包围的张明,撕心裂肺地哭喊:“停下!蓝梦!我命令你停下!他是我的!你不能动他!”

然而,藤蔓的中心,那狂暴蓝光的源头,张明站立的地方,此刻却形成了一个短暂的、诡异的寂静漩涡。藤蔓在他身周狂舞、缠绕,形成一个不断收紧的牢笼,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暂时阻隔,未能直接接触到他。张明站在风暴的中心,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那光芒最炽烈的核心——花盆的位置。

在那里,在无数疯狂扭动的藤蔓簇拥下,花盆已经碎裂。一株巨大、妖异到无法形容的“植物”主体显露出来。它的主干扭曲如怪龙的脊骨,深绿色,布满荆棘。而在那主干的最顶端,一点极其耀眼的、无法用颜色形容的光点正在疯狂凝聚、膨胀!那光点似乎融合了世间所有最纯粹的色彩,却又超越了色彩的范畴,它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毁灭性的吸引力——命蕊!它正在绽放!

“不——!”阿蕊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她知道,当命蕊彻底绽放,光芒达到顶点的瞬间,就是张明被吸干所有心念和精魄,化为飞灰的时刻!这结局已无法逆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藤蔓牢笼困住的张明,脸上却没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他的眼神死死锁住那即将绽放的命蕊,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他所有的恐惧、愤怒、不甘,在漫长的沉默对峙中早已沉淀、压缩,最终凝聚成一道纯粹到极致、也决绝到极致的意念——打破它!毁了这该死的诅咒!带阿蕊走!

这意念,如同投向滚油的火星,如同刺向心脏的尖刀!它不是为了献祭,不是为了滋养,而是为了彻底的毁灭和解放!它带着张明全部的生命意志和反抗怒火,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狠狠地撞向那正在孕育毁灭的“命蕊”!

轰——!!!

一声无声的、却仿佛在灵魂层面炸开的巨响!

那璀璨到极点、即将彻底绽放的命蕊,光芒猛地一滞!仿佛被一股绝对相反、绝对排斥的力量狠狠击中!那凝聚到顶点的、毁灭性的吸引力骤然被打断、扭曲!

嗤啦——!

如同最精美的琉璃被暴力砸碎的声音!那一点凝聚了恐怖能量的命蕊光点,表面瞬间布满了无数细密的裂痕!下一秒,它没有如常绽放出收割生命的光芒,而是像一个被撑爆的气球,猛地向内塌缩、然后——

砰!!!

一场无声的、纯粹由光和能量构成的剧烈爆炸发生了!没有火焰,没有冲击波,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也混乱到极致的能量乱流,以那崩塌的命蕊为中心,如同失控的洪流,猛地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淹没了狂暴的蓝光,淹没了疯狂扭动的藤蔓,淹没了阿蕊绝望的面容,也淹没了张明挺立的身影!整个花店仿佛被投入了太阳的核心,只剩下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惨白!

光芒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当那足以灼伤灵魂的白光终于如同潮水般退去时,花店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狼藉。

狂暴生长的藤蔓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地上只留下一大片枯萎、焦黑的藤蔓残骸,如同被烈火烧过,轻轻一碰就化为飞灰。

那盆“蓝梦”连同花盆一起,彻底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坑底覆盖着一层同样焦黑的灰烬。

张明站在原地,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额头布满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一场耗尽生命的搏斗中幸存下来。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身体沉重得几乎无法站立,眼前阵阵发黑。刚才那孤注一掷的反抗,似乎抽走了他大半的生命力。但他还活着!他没有被吸干!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狼藉的花店。

“阿蕊!”他嘶哑地喊道。

花店深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呻吟般的回应。张明踉跄着冲过去,在倒塌的花架和散落一地的残花碎叶中,找到了蜷缩在地上的阿蕊。

她的样子让张明的心猛地揪紧。她似乎缩小了一圈,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玉石般的质感,甚至能看到皮肤下极其细微的、如同叶脉般的淡绿色纹路在微弱地闪烁。她闭着眼睛,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最让张明心痛的是,她身上那件米色的棉麻长裙,边缘竟开始出现点点枯黄的痕迹,如同被秋风吹皱的落叶。

“阿蕊!”张明跪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冰凉,带着一种植物特有的、雨后森林深处的清冽气息。

阿蕊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沉静如深潭的棕色眼眸,此刻黯淡无光,瞳孔深处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她看着张明焦急的脸,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没能成功。

“成…功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气若游丝,“你…打破了…诅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耗尽的生命里挤出来的。

“别说话!阿蕊!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张明心如刀绞,抱起她就要往外冲。

阿蕊冰凉的手指,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阻止了他。

“没…用的…”她微微摇头,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深深的眷恋,“花侍…的命…根在花…花毁…根断…”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张明身后阳台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焦黑的坑和灰烬。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在她黯淡的眼底闪过。

“它…留了…种子…”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手指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张明的衣襟,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在…你…口袋…”

张明猛地想起什么,颤抖着手伸进自己外套的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圆润、带着奇异温热感的小东西。他掏出来,摊在手心。

那是一颗种子。比黄豆略大,形状浑圆,质地温润如玉,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纯净、仿佛蕴藏着星空的幽蓝色。种子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密、玄奥的金色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蓝金色光晕。握在手心,能感受到一种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搏动。

“拿好它…”阿蕊的目光紧紧锁住那颗种子,仿佛那是她生命的延续,眼神变得温柔而满足,“它是…新的…开始…也是…最后的…希望…”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渺。

“阿蕊!别睡!看着我!”张明惊恐地呼唤着,用力抱紧她越来越冰凉的身体。

阿蕊的目光艰难地从种子上移开,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张明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永恒。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似乎在说“谢谢”,又似乎在说“再见”。然后,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终于从她眼中彻底熄灭了。

紧接着,张明怀中那轻若无物的身体,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阿蕊的形体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变得透明、虚化。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淡绿色和淡金色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从她身体里飘散出来,轻盈地升腾,盘旋。她的轮廓越来越淡,最终,在张明绝望的注视下,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几片如同幻觉般的、半透明的花瓣虚影,缓缓飘落,还未触及地面,便也无声地消散了。

花店里,只剩下张明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布满灰烬和残花的地上,怀中空空如也。那颗幽蓝的种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光晕,像一个沉默的句点,也像一个未解的谜题开端。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惨淡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落在那片焦黑的凹坑里,也落在张明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时间失去了意义。张明不知道自己在那片狼藉中跪了多久。直到手心里那颗幽蓝种子传来的微弱搏动感,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麻木的神经。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它。那深邃的蓝,那玄奥的金纹,那温润如玉的触感,还有那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脉动,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阿蕊最后的话在耳边回响:“它是…新的…开始…也是…最后的…希望…”

希望?张明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这希望,是用阿蕊的彻底消散换来的。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颗种子。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顺着指尖流入他冰冷的身体,驱散了一丝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感。

他挣扎着站起来,双腿因为久跪而麻木刺痛。环顾四周,花店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倒塌的花架,碎裂的花盆,满地枯败的残花和焦黑的藤蔓灰烬,还有空气中残留的、那种混合着异香与腐败的奇异气息,都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噩梦。

他默默地开始清理。动作迟缓而机械。他将那些还能抢救的花草小心地扶起、归拢。将破碎的瓦砾扫到角落。当他清理到那片焦黑的凹坑时,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灰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最后,他从角落里找到一个干净的、朴素的粗陶小花盆,又从店外角落没有被污染的泥土堆里,仔细地挖了一些湿润的泥土装进去。

他捧着花盆,走到窗前。月光清冷地洒在他的手上,也洒在他手心那颗幽蓝的种子上。他凝视着种子,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阿蕊最后消散时那眷恋的眼神。

“新的开始…”他低声重复着,声音沙哑干涩。然后,他用指尖在花盆中央的泥土里,小心翼翼地挖了一个浅浅的小坑。将那颗散发着幽蓝光晕的种子,轻轻地、郑重地放了进去。再捧起细土,将它温柔地覆盖。

做完这一切,他抱着花盆,慢慢地走出了这间曾经充满花香、如今却只剩下死亡和寂寥的花店。他轻轻带上门,那清脆的风铃声最后一次响起,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单。

他没有回头。抱着花盆,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那个同样狭小、同样冰冷,却也是唯一能称之为“归处”的出租屋。

他将花盆放在阳台那张旧藤椅上——曾经摆放那盆带来无数谜团和最终毁灭的“蓝梦”的地方。月光透过玻璃门,静静地笼罩着这个新的、小小的生命容器。

张明搬了张凳子,坐在花盆对面。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覆盖着种子的泥土。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边缘时——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幽蓝色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苏醒,悄然穿透了覆盖其上的薄薄土层,在寂静的黑暗中,稳定地、温柔地亮了起来。那光芒很弱,像萤火,却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韧性,执着地宣告着一个微小却真实的生命的诞生。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聊斋新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重生八零俏佳妻我的老婆是双胞胎(超级兵王在都市)王婿叶凡吞天圣帝总裁,宠妻请排队暗黑破坏神之毁灭诸葛孔明纵横异界阴阳诡探灵域移动藏经阁学渣妹子又搞事情了最佳上门女婿武神纪元神医凰后:傲娇暴君,强势宠!极品贴身家丁最强超级学霸军王猎妻:魔眼小神医至尊神位大唐:从种土豆开始
经典收藏让你进宫当刺客:你居然偷了女帝的心我在斗罗开酒馆,醉倒朱竹清某时此地弃女觉醒小知青从末世来知情微同谋合污【刑侦】久别重逢,傅先生总说我始乱终弃臣妻难哄斗罗:从远古苟到斗四误撩顶级豪门大佬后被天天放肆宠王爷别虐了,你的暗卫娇妻早跑了前世今生我只宠你影视遇上对的人恃宠发癫!总裁,夫人又闹翻了天火影:人在宇智波,我能提取词条笠翁对韵,希君生羽翼我带着十二符咒去异世界队长,我有亿点想当你妈某嘴遁的精灵训练师
最近更新看到凶案闪回,我成了警局团宠大佬今天要立遗嘱了吗权倾天下,剑挽天华龙游边关遇红颜万人嫌恶女不攻略了,男主们却缠了上来孽徒住手他是你师尊傻丫头穿灾年,手握系统带飞全家我的浮生笔记夺回家产,留洋大小姐退婚下乡了君上,你没搞错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渣夫假死换妻?资本家娇女转身嫁军少婢女扶瑶老太太重生八零,白眼狼弟弟们悔哭了这个人明明很强却偏要坑萝莉师傅快穿之反派大人是病娇贤惠夫君茶又娇小姑奶奶三岁半,专治不肖子孙丈夫偏爱老小三,我转身官宣小奶狗资本家小姐搬空宝库,嫁绝嗣机长
聊斋新介 吕士心 - 聊斋新介txt下载 - 聊斋新介最新章节 - 聊斋新介全文阅读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