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聿弯下腰，凝神查看着上面的内容。
宁在云并非每天都写日记，前几个月的内容也是一些生活的琐事和心情记录。
三月十三日。
程一舟送了我一条项链，竟然是宝格丽的，好贵，有点不安……我还是退回给他吧。
三月十四日。
他说不算多少钱，原来他这么有钱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很奇怪，这么有钱的人和我谈恋爱？他应该认识很多比我漂亮比我有内涵比我优秀的女孩，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我真的喜欢他吗？
……
四月五日。
小树说来找我玩，但是我拒绝了。虽然这里距离云湾不是很远……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不，我不能再想了，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
四月二十号。
回了家一趟，翻到了小时候的相册，小时候的小树好可爱！以前她剪短发的时候，每次走在她后面都想揪一下她的小辫子，可是她好警觉，每次还没拽住就被她发现了。
妈妈说我以前因为这件事跟她吵架，我说小树很像洋葱，可是我完全不记得了哈哈哈，可能是觉得她剥开一层还有一层吧，感觉好神秘呀。
我想现在的我对她，也许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吧。
四月二十五日。
好恐怖……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为什么会让我遇到这种事情！
难怪他会跟我谈恋爱，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会死吗？
……
从这里开始，字迹变得凌乱起来。
闻有乔的手指抚上这些字迹，发觉纸张背面微微凸起，可见写下这些字时她的心情有多么焦躁。
她继续往后翻。
四月二十六日。
他好像还不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我应该去报警吗，还是装作不知道？
之后足足有三天没有写日记。
四月三十日。
报警了。
但是之后再也没有过消息……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
我不该报警的。
……
这次是长达五天消失。
五月六日。
不可以告诉妈妈和小树，这太恐怖了，我的一切努力都像是石沉大海，掀不起一点水花。
我应该把这些证据保存下来，但是放在家里太危险了，他绝对在派人监视我，说不定等我出事以后，会来家里乱翻。
五月十号。
我不死的话，身边的人就会出事。
我什么都做不到。
闻有乔捏着这张纸，久久没有翻开下一页。
……
五月十五日。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了。
好在小时候的日记本前段时间处理掉了，不至于让他们起疑心。
小树，如果你看到了这本日记，我会恳求你不要再查下去，烧掉它，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你已经被他盯上了，也许U盘里的东西能够帮到你。做什么都好，你要活下去。
最后，如果你没有发现，我很高兴，这是不是能够说明你一切都好？
对不起。
再往后翻，后面都是空白的页面。
闻有乔合上本子。
慈聿侧头观察着她的状态。
年轻人嘴角抿成锐利的弧度，指节攥得发白，手背、手臂、脖颈和面颊泛起青筋，唯独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盯着本子有些破旧的封皮，久久不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空间中回荡。
老师走上前，掰开她攥紧的手指。
“闻有乔。”
她转过头，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疲惫和愤怒。
“老师。”她低声喊了一句。
慈聿：“我在。”
“先出去吧。”他推着她的轮椅，“我们回去看看这个U盘里有什么东西。”
闻有乔点头。
三个保镖面面相觑。
虽然她们没有看日记的内容，但从俩人的表现上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徐淑君跟在闻有乔身侧，眼睛向左方瞟。
刚刚……小姐是在生气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从闻有乔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冰冷的狠意。
让她不禁感到一阵悚然。
“小姐，您……别做傻事。”她忍不住出声道。
闻有乔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谢谢你，徐姐。”
一行人再次坐上车。
慈聿：“去我那里，距离这里更近。”
他将地址输入车内导航。
看着闻有乔的手，他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擦擦。下次别直接用手挖，指甲缝里全是泥，弄脏了我的车。”
学生默不作声地接过湿纸巾。
她撕开塑料包装，低头一点一点清理着手上的泥土。
一滴水滴在她的手背，又很快被擦去。
但是那水珠不依不饶地落下来。
慈聿让徐淑君打开他的音乐播放器，接着捏了捏眉心，打开手机蓝牙。
下一秒，《野狼disco》的旋律在车内响起。
闻有乔猛地吹了个鼻涕泡泡。
陈瑛：“……”
好像误入了dJ现场。
“我给你的手帕呢？”
闻有乔吸了吸鼻子，左右手各摸了摸口袋，从中摸出一块叠得七扭八歪的布：“给你。”
慈聿闭了闭眼，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这张比榨菜差不了多少的手帕的一个角，眉头紧锁。
闻有乔：“……干净的，我洗过了，还消毒了！”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慈聿点头，将它塞回闻有乔手里：“送你了。”
闻有乔：“……”
她一把扯过老师的外套，眼泪鼻涕全蹭在他的衣服上。
慈聿：“……”
他眯起眼睛：“赔钱。”
闻有乔面不改色地直视前方：“没钱。”
“没钱就加作业。我这件外套是五万，算你一首曲子一块，那你就要拉五万首……”
闻有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凭什么？”
侧着耳朵听两人对话的陈瑛还以为她要说“凭什么要给钱”，结果下一秒，她听见闻有乔愤愤不平的声音。
“我的曲子哪有这么便宜！你这是贱卖！”她思索了一下，“起码……嗯，一百块一首吧。”
说完，闻有乔拍拍胸口：“毕竟我可是老师的学生啊。太便宜了有损您的颜面。”
陈瑛盯着地板。
她的小姐啊，一百块一首也要拉五百首啊。
慈聿瞥她一眼：“放心吧，不会有损我的颜面。”
闻有乔挠着头笑：“那确实，谁叫我这么优秀……”
“——因为从别人知道你是我学生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颜面尽失了。”
闻有乔不说话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没法和老师聊天，很容易把天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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