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飞……把身后的人请进屋子里，没说过多的话。
李妍没有进门，只是站在了门口。
李小骞快速靠近，拉拉母亲的手。
“你不要进去。”李妍说女儿。
她妈见不见妥妥，意义也不大。
“妈，我陪你进去。”
李鹏飞一出现，林慧贴到张兰的耳旁大声说了一句：“妈，鹏飞回来了！”
刚刚还在折腾的张兰，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手收了回去，然后继续大口大口呼吸。
中午人还在继续呼吸着，瞧着这样估计一时半会……应该没事？
林慧给大家做了饭，不过谁都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林慧拉丈夫出来，对李鹏飞说：“你去把天昊找回来让妈看最后一眼。”
林慧摸得懂张兰的心思。
儿子、孙子都是摆在前头的，至于其他人……
李鹏飞骂了句脏话，不是没给李天昊过信儿，就那个混账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心眼到现在都没出现！
老早就给过信儿了，李鹏飞的意思是想让儿子最后陪陪奶奶，毕竟你奶是真心喜欢你。
“你去找吧！”林慧推李鹏飞。
反正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见了才能了了心愿。
李鹏飞打开门出去。
李京京把碗推到女儿手边，她生怕自己女儿饿到。
时不时用眼睛扫扫李妍，又时不时去扫扫李响。
老二刚刚还不肯进门，还得人请，呵呵。
命运还真是不公平呢。
老二现在一看就比她过得好。
想来也是，有钱有闲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这么多年过去了，两口子感情还挺好？
别人家都离个十次八次了，老二这家还挺坚挺。
不晓得是命运对老二特别眷顾，还是老二独具慧眼就找了个专情的男人！
不公平！
这些年她老得快，老二倒是显年轻了，还有这孩子，李京京目光扫过妥妥健康的双腿。
“叫老姨……”李京京给女儿介绍。
没等李京京说上话呢，炕上的张兰突然清醒了起来，林慧说什么她都能听明白。
一个劲去拽林慧的手，林慧解释着：“……妈，鹏飞去接天昊回来了，大姐二姐都带着孩子来家里了。”
林慧还是想提一提李妍。
毕竟这些年婆婆生病的所有花销都是人老二出的！
不仅看病，就连她伺候病人都攒下了不少钱。
于情于理，林慧都没有恨李妍的道理，不但不恨，林慧还特别感激李妍。
张兰听到林慧说大姐二姐的时候，表情明显一愣。
林慧扭头对着李妍招招手：“姐，你过来跟妈说句话吧。”
李妍没动！
倒是李京京上前，叫了人，可惜刚刚还清醒的张兰又好像是糊涂了。
两个孩子上前，李京京的女儿坐着轮椅，李小骞站在一旁，两个孩子站在一块儿，李京京的心又开始翻腾又开始难受。
一样的人生，一样的青春，可自己的女儿就是比老二的女儿要悲惨！
原本她的孩子也可以好好的，是老天爷对她不公平！
林慧拽着两个孩子的手让张兰摸摸，不晓得为什么张兰碰到了轮椅马上把手收了回来。
林慧解释：“可能是吓到了。”
张兰的手拽着李小骞的手就不肯撒开了，拉了一会，李小骞回头去看母亲。
张兰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张了嘴。
她叫了人。
京京……
她叫了京京！
可她讲不出来话，可惜李京京根本没有靠前，就算靠前也看不明白她叫了什么。
林慧只觉得脑仁一疼。
撒谎吧，眼见着人都要死了，这个节骨眼不能撒谎。
不撒谎吧……
林慧硬着头皮，解释了句：“妈叫了京京！”
李京京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哭的不能自已。
狠心是狠心，到了这种关头，她妈明明都要不行了，拽这个年轻小姑娘的手就喊她的名字。
眼睛虽然看不到了，但就觉得长得漂亮年轻的人是她！
“妈！”
李京京扑了过来。
李响搂了搂老婆的肩膀，李妍只是一脸坦然继续站在距离炕最远的地方。
李鹏飞带着李天昊进门，张兰一手拽着儿子，一手拽着孙子跟李京京，一直张嘴想说什么。
林慧安慰婆婆：“妈，你就放心走吧，鹏飞会好好的，我一定盯着他好好的不让他犯错。”
李天昊脸上并没有难过的表情。
他自认自己跟奶奶不亲！
亲什么？
他奶管过他吗？
这些年他跟冯晓晴又重新联系上了，亲妈一定就比奶奶亲，冯晓晴背后也是没少说张兰，加上李天昊从小就缺家庭温暖，把一些怨恨也都怪到了奶奶的头上。
谁都以为张兰这样也就断气了，可她依旧喘息着。
费力喘着气。
因为疼，她哼不出来声音，叫不出来动静，只能默默挨着。
后半夜，张兰伸出手去抓什么，嗓子发出很难听的叫声，叫些什么没人知道。
她看向门口。
而此时李鹏飞、李天昊以及李京京都在屋子里，只有李妍没有进屋。
张兰的眼睛就死死盯着门口。
林慧去握婆婆的手，她晓得婆婆想说什么。
压低声音：“妈，不该想的事情还是别想了！”
林慧的话音落，张兰人没了。
或许生命的最后一刻，张兰就是想林慧帮她说出心里话，她想让李妍帮她带带孙子，这是老李家的根儿啊！
又或许，或许是她想明白了，她想见见老二。
不过人已经走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永远没人知道。
人已走，李鹏飞作为亲生儿子，办了个简单的葬礼。
没什么朋友，亲人之间……那些年闹成这样，想必也不会有人愿意前来吊唁。
他妈走的那瞬间，李鹏飞是真真正正松了口气。
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回了家就看见家里这个浑身都难受的病人！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实在是够了！
好在，解脱了！
李京京哭得眼睛通红，原本想同李妍恢复恢复姐妹情，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傲气了一辈子，争强了一辈子，就这样对着老二认输？
老二什么都有，她啥都没有。
但她还有自尊！
老二本事不也没生出来儿子嘛！！
就这样，三姐弟谁都不理谁，仿佛大家只是过来参加同一个葬礼的陌生人而已。
没有眼神的交流，没有言语的交流，就是走路都生怕碰到了彼此。
同父同母的三姐弟，现在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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