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时，我们就已经出发了。
残垣外的枯树林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阴森，枝干扭曲如同垂死挣扎的手臂。
楼妄虽然伤势未愈，但眼中燃烧的执念让他看起来比昨夜精神了许多。
在路上的时候，我把圣族和祖桃的一切，又跟楼妄说了一遍。
听完后，他却沉默不语。
“你身上的命魂……”我有些担心，按照所说的日子，就是这几天了。
况且命魂长时间离体除了脸色灰败和身体机能衰竭。
更可能导致其余魂魄逐渐失控，从而性情大变甚至神志不清。
“先把宁儿救出来。”楼妄说的很坚定。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我们穿过呈现出焦黑色废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千百年受圣地邪化，周围树干诡异地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干枯的枝桠间挂着蛛网般的桃红色丝线，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等等。”
江轻尘停下脚步，面具下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我正和楼妄说我的经历和圣族的一切，江轻尘却突然抬手拦住我们，面具下的眸光骤然锐利。
“怎么了？”
我跟楼妄停下脚步，瞬间警惕起来。
江轻尘环顾一圈后，嘴里冷笑一声：“不滚出来吗？”
话音未落，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让我没想到的是，从旁边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阴老。
那个曾经在赶尸家族德高望重的族老。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法衣人。
“阴老？”楼妄的声音里充满难以置信。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虚伪的和善笑容，只是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浑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是你啊。”
我稍微愣了片刻，但心中却没有太多惊讶。
自从知道他与法衣人勾结后，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阴老阴恻恻地笑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没想到你们能走到这里。”
“阴宁呢？她在什么地方？”
“那个小丫头？”阴老嗤笑一声，“她可是圣主点名要的祭品，你们就别白费心思了。”
江轻尘轻蔑地一笑：“做这么多，就为了多活几年？”
阴老像被刺痛，表情有些扭曲起来：“我一生炼制僵尸，尸毒早已侵入心脉。若不依附圣族，我早就化为一具行尸走肉了！”
果然，从我们回到赶尸家族那一刻。
阴老就已经在算计我们了？
“所以你就害死同族？”我厉声质问，“丧武是你杀的，阴宁的父亲进入阴冥之地，也是你在暗中搞鬼吧？”
“现在才知道，恐怕已经晚了。”阴老阴恻恻的一笑，挥了挥手，“杀了他们！”
阴老枯瘦的手臂一挥，十几个法衣人瞬间如鬼魅般扑来。
他们宽大的法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露出的皮肤上爬满了诡异的桃纹。
“小心！”我右手一抖，腕间骨镯化作一道长鞭，在空中甩出刺耳的破空声。
楼妄闭上眼睛，嘴里念了一段起尸咒。
“起！”
随着他睁眼低喝，地面突然隆起，三具青面獠牙干尸破土而出，与冲在最前的法衣人缠斗在一起。
“你倒是长进了。”阴老阴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串铜铃，铃声诡谲多变，“可惜老夫炼尸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铃声刺耳，楼妄召出的尸体突然僵立不动。
我见状立即甩鞭缠住阴老手腕，被鞭子一抽，让他本就虚弱的灵魂颤抖了一下。
“找死！”
阴老吃痛，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把黑砂。
那砂粒落地即燃，化作幽绿鬼火朝我们蔓延。
江轻尘冷哼一声，袖袍一卷，阴风骤起，瞬间将鬼火吹散。
铜铃骤响，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七八具尸体被赶尸铃召出，腐烂的眼眶里跳动着桃红色的幽光。
江轻尘眼神骤冷，身形如鬼魅般闪至我身前。
他抬手只是隔空一抓，磅礴的鬼气便将最先扑来的三具红毛尸震得粉碎。
“就这点本事？”江轻尘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阴老脸色露出忌惮，急忙摇动铜铃变调。
那些红毛尸突然浑身冒出桃红色的雾气，动作竟快了一倍不止。
“小心尸毒！”楼妄甩出几张镇尸符，符纸在空中燃烧成火网，暂时阻隔了毒雾。
我趁机挥鞭缠住一具红毛尸的脖颈，用力一扯，那头颅直接滚落在地上。
在斩杀了几具尸体，江轻尘一晃出现在阴老面前。
“秦少主。”阴老对江轻尘十分忌惮和恐惧，险之又险躲过后对着暗处嘶吼，“还不出来？”
林中寂静无声，只有法衣人倒地的闷响。
阴老脸色剧变，又连喊数声，却始终无人应答。
他手里赶尸铃碎裂的瞬间，脖子已经被江轻尘扼住。
“看来你主子把你当弃子了。”江轻尘轻笑。
就在他要拧断脖子的刹那，阴老突然尖声叫道：“秦大人救我！”
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直取江轻尘后心。
江轻尘头也不回地侧身避过，那银光\"夺\"地钉入地面。
我定睛一看，竟是一片桃花瓣，入地三尺。
“不愧是江氏一族的天之骄子，果然不好对付呢。”
慵懒的嗓音从远处传来。
抬眼望去，秦无琰正倚在一棵树干上，指尖把玩着几片桃花瓣。
他俊美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眼尾那抹桃红格外妖冶。
阴老如见救星，连滚带爬地往他那边跑：“秦大人，快……”
“废物。”
秦无琰轻飘飘地一挥手，阴老的身体突然僵住。
他惊恐地低头，看见自己胸口生出一枝桃花，转眼间整个人都被疯长的桃根吞噬。
阴老瞪大浑浊的双眼，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抓住胸前疯长的桃枝：“秦……秦少主。我一直忠心耿耿……”
秦无琰歪着头轻笑，指尖轻轻拨弄着那片桃花瓣：“是啊，所以现在该你尽忠了呢。”
他语气温柔得仿佛在哄孩童，“你的血肉，会滋养出更漂亮的桃花。”
“不……不要……”阴老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皮肤一寸寸裂开，无数桃根从体内钻出，“你答应过我……会让我……”
“活着？”秦无琰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却让人毛骨悚然，“我确实答应让你活着……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他优雅地打了个响指，阴老的身体瞬间被桃根撑爆，化作漫天血雾。
那些血珠落地后，竟迅速生根发芽，开出一朵朵妖艳的桃花。
“你看。”秦无琰俯身轻抚花瓣，眼中带着病态的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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