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空青伫立在祭坛边缘，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尘土，从石缝间呼啸而出。他只觉嘴里干涩难耐，好似含了一层沙子，喉结微动，却并未言语。
就在这时，谢无尘的笑声突兀响起。那绝非寻常的笑声，而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宛如铁片在粗糙的石头上拖曳而过，带出一连串刺耳的破音。只见他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浮现出一团暗金色的物体。这团东西并不十分明亮，却刺得人眼睛生疼，不得不眯起眼睛去看。
旁边的空气开始微微颤动，恰似水即将烧开、冒泡前的那短暂几秒。
纪空青手指下意识动了动，触碰到腰间那个陈旧的布袋。他清楚里面装着什么，也明白它不该在此处出现，但还是紧紧扣住了布袋。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谢无尘开了口，眼珠子向上吊起些许，犹如毒蛇死死盯着地上那只瘫软不动的青蛙，“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他妈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虞红药迅速抽出剑，剑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出一抹淡淡的银光。李虎则紧紧握住斧头，手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苏尘往后轻轻退了一小步，站到了纪空青的侧后方。
“你倒是有些长进。”纪空青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声音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取出来一般，“难怪能拿到‘终审借贷权’。”
谢无尘眯起眼睛笑了，嘴角咧得极大，几乎要裂到耳根：“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东西可不是给我的。是你亲手签下的借据——现在，该还债了。”
纪空青的眼神瞬间晃动了一下，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那种感觉就仿佛胸口被人猛地攥住，紧接着松开，随后又狠狠揍了两下。
他当然记得那张借据。上面抵押的根本不是什么命格，而是他自己的一丝天道共鸣。当初是为了突破关卡，他才不得已这么做。那时的他已快支撑不住，浑身是血地坐在符阵中央，咬牙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债主找上门来了。
“真可惜啊。”他轻轻拍了拍胸口，语气依旧温和，可额角已然渗出了汗珠，“我还以为你能撑得更久一些。”
谢无尘的脸色瞬间一变，身体猛然前倾，掌心那枚符咒陡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祭坛！
虞红药的剑刚拔出一半，就被这股强大的气流震得倒退两步，脚跟重重撞在石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李虎和苏尘也没能站稳，被掀翻在地，脸色煞白如纸。
纪空青纹丝未动，衣袍在风暴中猎猎作响。他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那股力量顺着某种看不见的链条灌入体内，仿佛无数根细针从内向外猛扎，刺穿了五脏六腑。
下一秒，他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中闪过一抹金光。
“你忘了，还有利息。”他说着，左手轻轻一扬，一张赤金色的契约书凭空浮现，纸面隐隐约约浮动着纹路，好似有活物在其中游动。
谢无尘的脸色彻底变了，伸手想去抓那契约书，却惊觉手臂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根本动弹不得。
“你！”
“我说过的。”纪空青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面，“我司讲信用，从不赖账。”
契约书在他手中化为一道金光，直直刺向谢无尘的眉心。那一刹那，谢无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疯狂撕扯，身形扭曲变形，肌肉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最终“砰”的一声炸成点点黑雾，消失在了空中。
风停了，灰烬缓缓飘落。
虞红药将剑收入剑鞘，看了纪空青一眼，说道：“你这家伙，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纪空青没有回应，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契约书的反噬仍在体内游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因果律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走吧。”他低声说道，“事情还没完。”
队伍默默穿过祭坛，沿着台阶向下走去。越往下走，温度越低，仿佛走进了一个不属于人间的世界。
他们来到一片开阔之地，四周矗立着密密麻麻的石碑，每一块石碑上都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这里就是……”李虎咽了咽唾沫，声音干涩沙哑，“目标地点？”
“按照《天机残卷》的记载，线索应该就在附近。”纪空青简短地说了一句，目光扫视着那些石碑。
苏尘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拂过一块断裂的石碑表面，眉头紧锁：“这些符文的能量流向被人改动过，有些地方根本不通顺。”
“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虞红药冷冷地说道，剑柄被她捏得咯吱作响。
纪空青走到一座巨大的石门前，伸手按了上去，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他闭上眼睛，调动系统感应其中的能量波动。
【检测到未知高阶因果场，疑似封印节点】
他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警惕交织的光芒。
“启动阵法。”他对苏尘说道。
苏尘点了点头，取出一张灵符贴在石门边缘，随后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灵符迅速燃烧起来，火焰呈现出淡紫色，转瞬之间便将整片区域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辉之中。
石门缓缓开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腐烂的味道。
四人对视一眼，缓缓踏入其中。
内部空间极为广阔，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大量发光晶石，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诡异的是，地上布满了一具具干尸，全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仿佛在朝拜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这些人……”李虎瞪大了眼睛，“是怎么死的？”
“不是死的。”纪空青蹲下身子检查一具尸体，眉头紧皱，“是命格被抽走了，剩下的只是活着的躯壳。”
虞红药抽出长剑，目光犀利地望向大厅尽头那座巨大的石像：“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纪空青站起身来，看向那座石像。那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面容模糊难辨，唯独一双眼睛雕刻得极为清晰，眼眸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这就是……因果的起点。”他喃喃自语道。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开始震动，那些干尸的眼眶中同时冒出幽蓝色的火焰，整个大厅瞬间变成了炼狱。
“小心！”苏尘抽出刀挡在纪空青身前。
虞红药挥剑斩断一道袭来的火球，火星溅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纪空青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那座石像。他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因果波动正从石像里面汹涌而出。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低声说道，“这些尸体排列的方式，像是在组成某种仪式的阵法。”
“什么？”李虎一边砍翻一头骷髅怪物，一边大声喊道，“你说啥？”
纪空青没有回答。他一步步朝着石像走去，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这里隐藏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就在他靠近石像的那一刻，一只无形的手突然从虚空中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位置！
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老板！”苏尘怒吼着冲了过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别过来！”纪空青咬牙低吼，额头青筋暴起。
那只手的力量越来越强，仿佛要直接捏碎他的心脏！
与此同时，石像的眼睛骤然亮起，一道低沉、古老却又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准备好承受真相了吗？”
纪空青瞳孔一缩，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说呢——”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另一只手猛地按在石像表面。
下一秒，一道金光从他掌心爆发而出，整个大厅瞬间被照亮。
而在那耀眼的金光背后，一道影子悄然浮现。它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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