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云港的天光还沉在灰蓝色的雾里,城市像一头蛰伏未醒的巨兽。
苏明玥睁开眼时,指尖本能地抚向太阳穴——昨夜残留的精神震荡仍在颅内低鸣,如同潮退后沙滩上不肯离去的碎浪。
她坐起身,目光落在床头那台合拢的笔记本上。
屏幕竟自动亮起。
幽蓝的界面上,一组动态符号正无声演化:三道交错的资金流箭头如毒蛇缠绕,最终指向两个尚未公示名称的ppp项目编号。
边缘浮现出一行小字,笔迹似由数据自动生成,却带着某种近乎直觉的生命力:
情绪共振阈值突破。
苏明玥瞳孔微缩。
这不是人为操作的结果。
是“晨星引擎”在她无意识状态下,完成了首次脱离主控的自主预警。
她迅速解锁系统,调取公共数据库交叉验证。
心跳随搜索进度一点点加快——其中一个项目编号,赫然关联着李婉婷家族近期力推的“智慧城市基建计划”。
表面上是政企合作、低碳共建民生工程,实则通过复杂股权嵌套与境外资本勾连,悄然将城市交通调度、能源分配等核心命脉纳入私有化运营框架。
而听证会,就在三天后。
她抓起手机,拨通陈队电话,声音冷静得近乎锋利:“有人正用‘公益’外衣收购城市命脉,我们必须抢在听证会前拆局。”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随即传来键盘敲击声。
“我已经收到你昨晚的数据包了。”陈队嗓音沙哑,“上面压得紧,但净网行动可以启动紧急协查机制。你,以特别协查顾问身份介入审计——可敢接?”
“不是敢不敢。”她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基站绿光闪烁如呼吸,“是我必须去。”
挂断电话不久,门铃响起。
监控画面里,林景深立于门外,风衣沾着夜露,眼底布满血丝,像是刚从某个不见天日的战场归来。
他没有按铃第二次,只是静静站着,仿佛知道她一定会开门。
她开了。
冷风卷进屋内,吹动窗帘。
他递出一枚黑色U盘,指尖微颤。
“贺砚舟被捕前传出来的视频不是终点。”他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他在最后说‘钟楼永不沉默’,是因为他知道——还有更多人在等着敲钟。”
苏明玥接过U盘,金属外壳冰凉刺骨。
接入设备后,一段境外闭门会议录音缓缓播放。
背景音混杂着法语和英语,一名男子用平稳语调陈述:“……通过代理人网络重塑东亚金融秩序的关键,在于清除具备系统感知力的个体。目前唯一构成威胁的,是苏明玥。她不是在分析风险,她是在‘感受’它。”
另一人冷笑:“那就让她消失,或者收编。人性总有裂缝。”
录音结束,房间陷入死寂。
林景深望着她,眼神复杂如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们想让你成为他们的工具,或者彻底抹除你。”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而我不能再看着你一个人扛。”
她没问为什么是他来送这份情报,也没问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有些答案,早已藏在他三年前撕碎又拼回的眼神里。
但她只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上午九点四十三分,国家安全局地下会议室,三方联席小组紧急召开闭门会议。
陈队主持,许昭宁远程接入技术模型,叶澜端坐一侧,手中拿着那份英文版合作备忘录原件。
“表面看,所有流程合规。”叶澜翻开文件,逐字解析,“但‘社区主导治理’,实际法律含义却是‘治理权不可逆移交’——一旦签署,政府将永久丧失对项目的监管主导权。”
她翻到下一页:“而所谓的‘绿色转型基金’,资金来源全部指向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穿透股权结构后,实际控制方竟是瑞士一家与军火贸易长期挂钩的离岸财团。”
许昭宁同步投影出数据图谱:“资金链、话语权、技术接口——全被设计成闭环控制结构。这不是基建投标,是一场温和的金融政变。”
会议室一片凝重。
合法外衣下藏着致命契约,舆论风口上打着道德旗帜,步步推进却不留破绽。
唯有苏明玥,能凭借金手指捕捉到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情绪波动与逻辑悖论——比如投标书里刻意回避的运维权限细节,比如发布会上李婉婷提及“共享未来”时那一瞬微不可察的嘴角抽动。
那是谎言被精心包裹后的呼吸裂痕。
“我们要做的,不是反驳。”她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是要让所有人亲眼看见,光鲜口号背后的暗流涌动。”
就在此刻,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来自私人加密通道的消息浮现:
【顾承宇已失联12小时,最后一次信号出现在顾家老宅西侧厢房。】
她指尖一顿,不动声色地锁屏。
窗外,晨光渐盛,照不进某些深宅高墙内的角落。
而在那片阴影之中,一只止痛贴包装盒正被轻轻推开,一张折叠极小的便签悄然滑入其中。
纸角写着一串数字,墨迹未干,像是赌上性命写下的最后一行代码。
第169章 钟声未歇,我已出鞘(续)
晨光漫过云港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却照不进顾家老宅深处那间被家族监控层层封锁的厢房。
顾承宇靠坐在床沿,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
他右臂缠着纱布——那是昨夜与父亲对峙时留下的痕迹。
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不是刀,是镇纸。
可比起身体的痛,更刺骨的是通讯终端被强制离线前最后一秒弹出的消息:【“磐石系”完成对东南亚输电网络的股权收割】。
窗外传来脚步声,轻而谨慎。
是阿阮,顾家最底层的护工,也是唯一一个在暴雨夜曾偷偷给他送过退烧药的女孩。
她低着头进来,手里提着医药箱,动作机械得像被监视器训练过的提线木偶。
但就在她弯腰换药的一瞬,指尖轻轻一抖——一片止痛贴的包装盒被推到了床沿外侧。
无人注意的缝隙里,一张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便签,悄然滑入其中。
“少爷,按时吃药。”阿阮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顾承宇点头,目光落在她袖口一抹未擦净的泥痕上——那是翻过后院围墙才会沾上的红土。
与此同时,许昭宁正蹲守在国安局技术中继站的暗网节点旁,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他的屏幕上,一段由模糊像素还原出的文字正在解码:“7Kx - 9R2…N4V…”——这不是完整密钥,而是三段信托指令中的第一部分,嵌套于一组看似无害的家庭医疗记录传输协议中。
“是顾承宇!”他猛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这串代码对应‘南十字星’离岸信托基金的主控权限!当年他母亲临终前设下的反收购防火墙,只有他知道碎片位置!”
陈队迅速接入监管通道,调取国际资金流动预警系统。
当完整的密钥拼接成功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笔沉睡七年的百亿级海外资产突然激活,其锁定目标赫然是“磐石资本”旗下三家核心融资平台。
“启动临时冻结程序。”苏明玥的声音从视频终端传来,冷静如冰刃切入热油,“以涉嫌跨境洗钱与系统性市场操纵为由,联合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卢森堡央行同步执行。”
命令下达后三十七分钟,全球金融市场震荡。
“磐石系”债券评级遭穆迪紧急下调,股价断崖式暴跌。
而这场风暴的源头,竟源自一张止痛贴里的纸条。
听证会当天,会展中心穹顶下座无虚席。
克罗斯先生缓步走上发言台,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笑容温和得近乎慈悲。
“我们尊重每一个市场的文化与法律。”他摊开双手,语气诚恳,“发展总需代价,我们不能因个别极端案例否定资本效率。”
台下掌声微起。
就在此刻,主控席上的苏明玥缓缓起身。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按下遥控键。
整面巨幕骤然亮起——一张实时动态地图铺展开来,23家注册于不同避税天堂的壳公司如蛛网般交织,最终汇聚到同一个实际控制人名下。
每一条资金流背后,都标注着同步爆发的舆情操控节点:社交媒体热搜、境外媒体通稿、智库报告发布时间,精确到分钟级重合。
“您说这是效率?”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会场,“可为什么同样的模式,在巴西强征原住民土地?在印尼操纵电价导致百万家庭断电?而现在,你们想用‘绿色转型’的名义,拿走我们的水电网运营权?”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克罗斯先生:“这不是资本效率,是掠夺的标准化流程。”
全场哗然。
记者镜头疯狂闪烁,议员们交头接耳,外资代表团脸色铁青。
主席宣布听证会无限期终止,项目搁置。
她走出会场时,没人鼓掌,也没人阻拦。但她知道,这一战,赢了。
夜深,苏明玥回到办公室,脱下高跟鞋的瞬间几乎跌坐进椅中。
三天未眠,精神负荷早已逼近极限。
她闭眼靠在沙发上,任黑暗吞没意识。
突然,电脑屏幕自动亮起。
一条来自未知节点的消息静静浮现:
【“灰域”残余信号重组完成。
目标:摧毁“晨星”象征意义。
倒计时未定。】
下一秒,太阳穴一阵尖锐刺痛——像是有电流穿过颅骨。
视野骤然扭曲,三座城市基站的波动图谱浮现在空中,红点频闪,节奏诡异同步,仿佛某种仪式性的脉搏。
她睁开眼,嘴角竟扬起一丝笑。
拿起录音笔,按下录制键,声音沙哑却清晰:“我知道你们还在。但这次……我不是钟,我是敲钟的人。”
镜头拉远,云港夜空之下,十三盏绿灯依次亮起,如同苏醒的神经末梢,连接着这座城市的命脉与未来。
而在某所大学图书馆的推荐榜单上,《金融人格化》一书悄然登顶课程必读名录。
程知远站在讲台前调试ppt,最后一张幻灯片尚未展示,标题只写着一行字:
“当一个交易员的妻子跳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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