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烛光里的年轮
清晨的阳光透过病房窗帘的缝隙，在苏蝶发顶织出金色的网。她趴在病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昨晚削到一半的苹果，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做着甜美的梦。庄浩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她皮肤的温度，心里漾起一阵柔软。
今天是苏蝶二十四岁生日。
三天前他刚做完肺癌手术，胸腔里的引流管还在隐隐作痛，可当他在病历本上看到“8月15日”这个日期时，还是偷偷让护士帮忙订了蛋糕。苏蝶这几天忙前忙后，从办理住院到熬制流食，眼里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却总是对着他笑得像个孩子。
“醒了？”苏蝶忽然睁开眼睛，看到他醒着，立刻坐直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没事，”庄浩拉住她，声音因为刚睡醒有些沙哑，“就是想看看你。”
他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心里有些发酸：“昨晚又没睡好？”
“哪有，”苏蝶避开他的目光，起身整理床头柜上的水杯，“我睡得可香了！倒是你，医生说今天拔引流管，怕不怕？”
她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疲惫都藏起来，把担忧留给自己。庄浩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说：“苏蝶，生日快乐。”
苏蝶动作一顿，转过身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你还记得？”自从他住院后，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他身上，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当然记得，”庄浩笑了笑，指了指床头柜的抽屉，“帮我拿一下那个蓝色的袋子。”
苏蝶疑惑地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印着星星图案的礼品袋。她拿出里面的盒子，打开——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只镂空的蝴蝶，翅膀上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光。
“庄浩……”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什么时候……”
“早就准备好了，”庄浩看着她，眼里带着歉疚，“本来想带你去海边餐厅过生日的，结果……”
“没关系！”苏蝶立刻打断他，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对着窗户的反光看了看，“我很喜欢！真的！”她凑到床边，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谢谢你，庄浩。”
庄浩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那块因手术而紧绷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病房门忽然被推开，护士推着餐车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捧着鲜花的护工。
“庄先生，这是您订的蛋糕和花。”护士笑着把一个心形的奶油蛋糕放在床头柜上，又将一大束香槟玫瑰插在花瓶里，“祝您太太生日快乐！”
苏蝶惊讶地捂住嘴，看着满室的鲜花和蛋糕，眼眶瞬间红了。“你……”她转头看向庄浩，说不出话来。
“傻瓜，”庄浩握住她的手，“你的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和鲜花呢？”
护士们笑着退出了病房，留下一室的温馨。庄浩让苏蝶把蛋糕打开，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苏蝶宝贝生日快乐”，旁边还插着二十四根彩色的蜡烛。
“快许愿吧。”庄浩拿起打火机，想替她点燃蜡烛，却被胸腔的疼痛扯得皱了皱眉。
“我来！”苏蝶连忙接过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把蜡烛点上。病房里顿时亮起温暖的烛光，映着她泛红的脸颊。
“许个什么愿望好呢？”苏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庄浩看着她虔诚的模样，心里默默替她许愿——愿她永远平安喜乐，愿他能陪她度过往后每一个生日。
吹灭蜡烛的瞬间，苏蝶忽然说：“我许了两个愿望。”
“哦？”庄浩挑眉，“第一个是什么？”
“第一个愿望，”她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希望庄浩快点好起来，以后每年都能陪我过生日。”
庄浩的心猛地一暖，伸手想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第二个愿望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她俏皮地眨眨眼，拿起刀准备切蛋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第二个愿望也和你有关。”
蛋糕很甜，奶油入口即化。苏蝶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抬头看看他，眼里满是笑意。庄浩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忽然觉得，胸腔里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对了，”苏蝶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个给你。”
庄浩疑惑地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块黑色的机械手表，表盘上有星星和月亮的图案，正是他上次逛商场时多看了两眼的那款。
“你手术前一天买的，”苏蝶低头玩着蛋糕叉，“本来想等你出院再给你，可是……”
庄浩拿起手表，戴在手腕上，大小刚刚好。“傻瓜，”他看着她，“你生日怎么还给我买礼物？”
“因为你是我的庄浩呀，”苏蝶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你说过，我们要一起面对所有事情，包括收礼物和送礼物。”
窗外传来鸟儿的叫声，阳光越来越暖。庄浩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又看看眼前笑得像个孩子的苏蝶，忽然觉得，这场与病魔的抗争，让他们更加懂得了珍惜。
“对了，晚上想吃什么？”苏蝶收拾着蛋糕盒，“我让阿姨炖了汤，还买了你喜欢的那家烤鸭。”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庄浩看着她，认真地说。
苏蝶的脸颊微微泛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
下午拔引流管时，庄浩疼得脸色发白，手心全是汗。苏蝶紧紧握着他的另一只手，不停地在他耳边说：“很快就好了，庄浩最勇敢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股暖流，驱散了他身体里的寒意。
晚上，苏蝶把保温桶里的汤热好，又将烤鸭片好，摆在自带的小餐桌上。病房里没有烛光，只有头顶的白炽灯亮着，却依旧温馨。
“来，张嘴。”苏蝶夹起一片烤鸭，蘸好酱，递到他嘴边。
庄浩张嘴吃掉，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忽然说：“苏蝶，等我好了，带你去吃真正的生日大餐，去你最喜欢的那家旋转餐厅。”
“好啊，”苏蝶笑着点头，“还要去海边看日出，去买好多好多贝壳。”
“都听你的。”庄浩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宠溺。
吃过晚饭，苏蝶趴在床边，翻看手机里的照片。“你看，这是我们第一次去海边拍的，你那时候好傻啊，”她指着一张照片笑出声，“还有这张，是你给我做的第一顿饭，把厨房差点点了……”
庄浩凑过去看，照片里的他们青涩而年轻，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这么多时光，那些琐碎的日常，如今看来都是珍贵的宝藏。
“庄浩，”苏蝶忽然放下手机，看着他，“你说，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会很好，”庄浩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会像现在这样，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散步，然后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看着彼此变老。”
苏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靠在他的床边，轻轻叹了口气：“真好。”
夜深了，苏蝶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他们在灯塔下的合照。庄浩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充满了感激。
感激命运让他在最好的年纪遇见她，感激她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感激这个特别的生日，让他们在病痛的阴影下，依然能感受到爱的温度。
烛光早已熄灭，但那温暖的光芒却留在了彼此的心里。庄浩看着窗外的夜空，星星点点，像极了苏蝶眼里的光。他知道，只要身边有她，未来的每一个生日，都会像今天一样，充满爱与希望。
而那些关于未来的约定，也将在时光的年轮里，慢慢兑现，成为他们生命中最美好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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