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汐的脚停在那条红线前，鞋底边缘离石缝不过一寸。她没有再向前，也没有后退，而是缓缓将腿收了回来，转身面向众人。
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小灵从怀里抱出，交到女医者手中。孩子额头滚烫，呼吸浅而急，手指仍勾着她的衣角不肯松开。女医者接过时，手微微发颤，却稳稳托住了他。
颜洛汐双膝一屈，跪坐在地上，手掌撑住岩面。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她不再是那个站在前方、决然前行的身影，而是与他们平视，像一个同样疲惫、同样负伤的同行者。
“我知道你们累。”她的声音比刚才平静了些，不再有沙哑的裂痕，“我也想停下来，找个干净的地方，给小灵喂药，给你们每个人换药包扎。”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平低垂的脸，落在他肩上的绷带：“可我们停下的代价是什么？”
没人说话。
“三年前，我在南境见过一座村子。”她低声说，“那里的人原本种稻养牛，孩子会爬树掏鸟蛋，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后来有人偷偷炼邪术，说能让人长生不老。没人去查，也没人敢管。直到有一天，整村的人都疯了。父亲拿锄头砸死儿子，母亲抱着烧红的铁锅往嘴里塞，小孩蹲在井边啃泥巴，嘴里还哼着儿歌。”
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去的时候，村里只剩十七具完整的尸体。其余的……被野狗拖走了。那口井里泡着三个孩子，最小的才五岁。他们不是死于刀剑，是被人灌下了那种药。”
她抬起头，眼神清亮得不像一个刚透支完精神力的人。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尽头就是他们的源头。他们在准备一场更大的仪式——用千人之血祭阵，换一人永生。如果让他们成了，下一个村子不会在南境，会在你家门前，在你娘每天烧饭的灶台边，在你儿子放学回家的路上。”
周平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我不是非要你们跟我走。”她说，“谁想回去，我亲自送你到安全地带。只要你能保证，回去之后不会后悔——不会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想起今天你本可以阻止一场灾祸，却选择了转身。”
风从深渊底部吹上来，带着湿冷的气息，拂过每个人的脸上。
轩辕凌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忽然解下外袍，铺在地上，扶女医者坐下。他的右臂仍有血迹渗出，动作却不迟缓。
“你护好孩子。”他说，“剩下的事，我们来扛。”
慕容尘一直沉默地站着，此刻终于动了。他拔出匕首，撕下衣角，重新包扎腿上的伤口。布条缠得极紧，几乎勒进肉里。
“我留下断后。”他说，“不只是为了防追兵，也是给你们留条活路。但如果你们往前走，我就算爬，也不会落在你们后面。”
这话出口，像是压住了一块即将崩塌的石头。
周平深吸一口气，忽然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前。
“娘娘。”他的声音有些抖，但很清晰，“我不走了。”
他抬头，眼眶发红：“我不是不怕死。我是怕……怕以后再听到哪个村子出事，我会问自己，是不是因为那天我退了，所以没人去拦住它。”
旁边一名年轻弟子咬了咬牙，也站了出来，从背后取下短戟，重重插在地上。
“我也不走。”
“我也不走！”
一声接一声，有人起身，有人握紧武器，有人默默检查干粮和火折子。没有人喊口号，也没有人宣誓，但他们挺直了背脊，站成了队列。
颜洛汐看着他们，没说话。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女医者身边，伸手摸了摸小灵的额头。孩子的皮肤依旧滚烫，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嘴唇微动，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娘……别走远。”
她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说：“我不走远，就在你前面。”
她直起身，望向通道深处。那幽暗的入口像一张闭合的嘴，吞掉了所有光。她知道里面还有机关，有陷阱，有等着他们送命的人。
但她也知道，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散。
轩辕凌走到她身边，左手按在剑柄上，右臂的伤未处理，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点。
“该走了。”他说。
她点头，抬脚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小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一抽，整个人蜷缩进女医者的怀里。女医者脸色一变，急忙探手去摸他的脉。
“发热加重了！”她低声道，“再这样下去，他会烧坏脑子！”
颜洛汐立刻转身，快步回到孩子身边蹲下。她伸手探温，指尖触到的那一瞬，心猛地一沉——小灵的体温比刚才高了许多，脸颊通红，呼吸急促，已经开始说胡话。
“系统……”她在心里唤了一声。
【滴——能量恢复12%，可启用基础扫描功能，持续三秒。】
画面一闪而过，一行小字浮现在她眼前：【目标生命体受未知毒素侵袭，中枢神经受损，需寒属性药材“雪心莲”压制毒性，否则六时辰内昏迷转为永久昏睡。】
她瞳孔一缩。
“雪心莲？”她喃喃道。
“怎么了？”轩辕凌察觉她的异样。
她没回答，而是迅速翻找随身的药囊。里面只有几味止血散毒的普通药材，根本没有雪心莲的影子。
“这东西……哪里能找？”她问女医者。
女医者摇头：“极北雪山才有，十年开一次花，现在根本不可能……”
颜洛汐盯着小灵发烫的脸，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提示：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启动任务支线——“救赎之药”。限时两时辰内获取雪心莲线索，成功则奖励临时回溯次数+1，失败则扣除当前剩余能量50%。】
她闭了闭眼。
“两时辰……”
她猛地抬头，看向通道深处。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她说，“小灵撑不了太久。”
“可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周平急道。
“那就更快地破。”她说，声音冷了下来，“谁还能战，跟上。伤重的留下照顾小灵，等我们消息。”
没人反对。
她站起身，一手扶住岩壁稳住身形，另一只手缓缓抽出腰间短剑。剑刃上有干涸的血迹，映不出光。
她往前走了一步。
第二步。
脚步虽慢，却再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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