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雨夜总是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冷冽。
马天启站在南山医院顶楼的天台上，雨水顺着他的银丝眼镜滑落，在镜片上折射出霓虹灯扭曲的倒影。
下方街道上，罗氏集团赵天岚的医疗专车正缓缓驶入医院VIp通道。
“导师最后出现的地点……”马天启的指尖轻触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导师失踪前72小时的行踪轨迹，“天鸿疗养中心。”
雨水在屏幕上晕开，将“REbIRth”这个单词放大成模糊的血色。
他低头看向手腕内侧，那个荆棘缠绕的“R”字纹身在雨水中若隐若现，像是有了生命般微微蠕动。
“罗家到底在做什么……”他轻声自语，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年终宴会……”
***
曦徽度假庄园的穹顶宴会厅内，十二盏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将空间映照得恍如白昼，数千只巴卡拉水晶杯在灯光下折射出星河般的碎芒。
罗氏集团年终晚宴正在这里举行，红毯上往来穿梭的不仅是董事会成员与战略合作伙伴，更云集了年度金牌员工、政商名流以及半个上流社会的权贵。
马天启端着香槟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银丝眼镜的冷光在觥筹交错间划出一道疏离的界限。作为全场唯一没有主动与人攀谈的宾客，他的安静在喧嚣中反而显得格外醒目——就像手术室里突然响起的一记心跳监测仪长鸣。
水晶灯将他的身影投映在大理石地面上，拉长成一道孤独的剪影。侍者第三次经过时，他手中的香槟依然维持着最初的刻度，冰块早已化尽，如同这场宴会中那些正在消融的虚伪寒暄。
南山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今晚为数不多的医院方嘉宾代表，此刻却像个误入名利场的局外人。有几位名媛已经注意到这个始终站在人群缝隙中的男人，但当他镜片后的目光淡淡扫过时，那些准备好的搭讪话术都莫名凝固在了唇边。
他静静地停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斜倚在香槟塔的阴影处，修长指节抵着水晶杯沿，关注着两个人的对话。
“听说天鸿疗养中心最近有一种药剂可以改造衰老基因？”一个年迈的老教授摸着自己的秃顶压低声音正在和罗氏王副董聊天，“这事是不是真的？”
“嘘——，李淑芬的确是宣称有这么一个叫REbIRth的实验药剂，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但这个项目也是被赵董事长两年前就叫停的，现在林氏是偷偷接盘……”王副董紧张地环顾四周，“我听说，长青的杨董事长快不行了，他儿子就准备试试……这事吧还不得宣扬，得再看看。”
“如果有好消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呀。”
“赵董事长不也病着咧，听说这次也挺严重，自己儿媳妇不得优先自家人？……还得看看。”
马天启的酒杯微微倾斜，香槟在杯壁上划出优雅的弧线。
他的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人群，最终定格在宴会厅中央那道墨绿色的身影上——罗美曦。
这个名字在A城意味着太多——赵天岚的掌上明珠，罗氏集团唯一的血脉继承人，福布斯榜单上最年轻的商业领袖。她身上汇聚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与权势，此刻却被包裹在一袭墨绿色丝绒礼服中，像件被精心陈列的艺术品。
水晶灯光下，她唇角维持着完美的社交弧度，但马天启注意到她无名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梗——这是他在急诊室常见的小动作，属于那些戴着镇痛泵还要强撑工作的病人。
她正被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围住，脸上挂着完美的社交微笑，眼底却凝着冰。当其中一人试图搭上她的肩膀时，她巧妙地转身避开，裙摆划出锋利的弧度。
有趣。这位坐拥千亿帝国的天之骄女，眼神里闪烁的竟是和他手术台上垂危病人相似的——厌倦。
“得会会她。”马天启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放下酒杯，从侍者托盘取过一支粉玫瑰，指尖在花瓣上轻轻一抚——幽蓝的冥火在花蕊中一闪而逝。
穿过人群时，他敏锐地注意到二楼走廊的阴影处站着两个保镖，他们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罗美曦。
更远处，一个穿着灰色套装的中年女人正通过耳机接收指令——李淑芬的眼线，毫无疑问。
“罗小姐。”马天启在罗美曦转身的瞬间递上粉玫瑰，“南山医院内科马天启。令祖母的病例，有些细节想请教。”
罗美曦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抬了抬。她接过玫瑰的瞬间，指尖微微一颤——那朵花冷得像冰，却在接触皮肤的刹那传来一丝诡异的暖意。
“马……医生？”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他手中亮出的医师证，“祖母的主治团队里似乎没有你？”
“嗯。”马天启也不反驳，微微倾身，在周围人听不到的距离低语道，“关于她，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罗美曦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优雅地将玫瑰别在发间，墨绿色的裙摆随着转身划出危险的弧度：“阳台透口气如何？”
......
落地窗外，雨势渐猛。
罗美曦一改方才的优雅从容，手指紧紧攥住栏杆：“我祖母她怎么啦?”
“REbIRth，”马天启的眼镜反射着远处的闪电：“你知道吗？”
“天岚生物的永生项目。”她睫毛轻颤，像在压制某种翻涌的烦躁情绪，“两年前就终止了——还是你导师周教授负责的，你该问他。”
呵——是不是把他也当作了小蜜蜂？
“我的导师已经失踪两年！”马天启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罗美曦的每一个表情，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病例，“罗小姐那时还在读硕士吧，不知道也很正常。”
“啊，我很抱歉，祖母未曾提过……”罗美曦脸上原有的烦躁一扫而空，眼睛里浮现出真诚的歉意，“是跟永生项目有关吗……”
马天启沉默着，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
“我很抱歉，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罗美曦又一脸真诚地问。
眼前的女人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马天启淡淡地道：“小心你身边的人。”他突然凑近，“包括……赵董事长的‘中风’。”
“你说什么……”罗美曦猛地抬眸，脸色惨白如她礼服上的珍珠：“你查到什么？”
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罗美曦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脖颈间的翡翠吊坠——那里面藏着一枚微型芯片，是她偷偷从祖母病房的监控系统中拷贝的。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祖母的病情，可是，她没有查到任何情况。为什么他像知道什么一样？
远处传来高跟鞋的脆响。李淑芬扭着腰逼近：“美曦，该致辞了。”
“抱歉。”
在她转身刹那，马天启将纸条塞进她掌心：“明天下午三点，南山医院档案室。”
他的指腹在她腕间多停留了0.5秒——足够察觉她脉搏的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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