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
缓过神的杨嘉仪依然浑身发抖，她爬到沈知韫身边，将他小心的抱在怀里。
沈知韫似乎感应到她，本能的想躲，却被杨嘉仪抱得更紧。
染血的唇角微微扬起，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以断腕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角：
“殿下别怕，我在。”
雨水冲刷着沈知韫脸上的血污，终于露出那张曾经清隽如玉的面容。他的呼吸微弱断腕处的伤口也被雨水泡得发白。
“驸马......”
杨嘉仪的声音颤抖着不成样子，她的指尖小心的轻轻的拂过他空洞的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沈知韫的唇微微动了动，气若游丝。
杨嘉仪俯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唇畔。
“若有下辈子......微臣......不想再爱您了.....”
沈知韫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缕消散的烟。
杨嘉仪跪在院子中泥泞的地上，她感觉到怀中沈知韫的身体渐渐冰冷。倾盆的雨水混着她的泪水滚滚滑落，杨嘉仪死死搂住沈知韫的已经僵硬的尸身，全身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嘶吼着：
“不要！沈知韫......你别死......我求求你，你不要死......”
杨嘉仪的声音破碎在雨中，回应她的只有无尽雨声。
一旁的宋言初看着沈知韫死在自己面前，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他执剑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抱着沈知韫尸首的杨嘉仪。
宋言初的官袍下摆沾满泥泞与血水，可是他依旧像是个不经世事的贵公子一般，风雅的看着她笑着，一如杨嘉仪最爱的样子。
“殿下，您逃不掉的。”
宋言初的声音温柔的好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可他手中的长剑却缓缓抬起，抵上杨嘉仪的心口。
杨嘉仪看着宋言初，忽然间痴痴的笑了。她仰起头，雨水顺着她苍白又虚弱的脸上滴落，像是眼泪一样。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沈知韫的死，已经让她的眼泪逗留干了。
“言初哥哥。”
杨嘉仪轻唤着宋言初，这一次她清晰的看到宋言初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怎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看清楚她的厌恶呢，可她还是不死心，她盯着宋言初的眼睛，她问：
“你我相识多年，你可曾......哪怕一刻，对我可有过一丝好感？”
宋言初的笑容僵在脸上，他默不作声。他真的在想，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
风停了，雨也停了。周遭安静的令人发麻，好像不仅仅是杨嘉仪，就是这天地间都在等待着宋言初的一个答案。
可就在下一秒，“噗嗤”一声，长剑贯穿杨嘉仪的心脏。
杨嘉仪瞳孔骤缩，唇边溢出一缕鲜血。
她死死盯着宋言初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丝波动，却是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宋言初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若你不是长宁公主，或许会吧......”
宋言初一下子抽出长剑，杨嘉仪瘫倒沈知韫身上，两人的血交融在一起。
最后，杨嘉仪依旧是死不瞑目的看着宋言初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袭染血的官袍，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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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袭来，坐在床榻上的沈知韫彻底清醒。
窗外，正在巡逻的金吾卫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眼前的四周是公主府寝殿的陈列，睡梦中的血腥不再，他下意识摸向身侧，触到杨嘉仪温热的指尖才稍稍安心。
杨嘉仪也是醒了过来，瞧见沈知韫这副模样便知道他又做了噩梦。
她抬手温热的掌心贴上沈知韫冰凉的脸颊，依然问着：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沈知韫怔怔望着眼前的杨嘉仪，目光仿佛穿透她的身影，看向刚刚的那个梦。
良久，沈知韫长叹一声，才哑着声音说道：
“我刚刚梦见......殿下你被宋言初一剑穿心，他穿着宰相的官服，你还问他......可对你有过好感......”
沈知韫拉着杨嘉仪手腕的手，力气大的让她有些疼。
这句话，在杨嘉仪的脑中顿时炸裂开来。朦胧间的睡意消失不见，杨嘉仪指尖微微颤抖着，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杨嘉仪强压下震惊，温柔的打断着沈知韫的话：
“不过是......梦罢了。你看我现在就在这里，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杨嘉仪抽出手，手指轻柔的拂过沈知韫紧绷的脊背。
沈知韫深深看了杨嘉仪一眼，骤然将她拥入怀中。
沈知韫依然有些后怕，他对杨嘉仪说着：
“虽然是梦，可它太真实了......”
杨嘉仪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头，掩盖着她眼眸中的惊涛骇浪。
沈知韫说的哪里是梦，他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他口中的梦，就是她重生前最后的场景。
那是前世，他们真实的结局。沈知韫自然会觉得那梦的真实。
杨嘉仪感受到沈知韫的身子仍然轻轻的颤抖着，她安抚着轻轻的抬手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杨嘉仪知道沈知韫没有重生，可若是沈知韫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他可还会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
她突然有些害怕，毕竟沈知韫死之前可是不想再爱她了......
杨嘉仪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她问着沈知韫：
她轻声的问着沈知韫：
“若是......若是梦里那些都是真的，你还会......还会这般待我吗？”
杨嘉仪小心着用词，她甚至都不敢问沈知韫还爱不爱.....
沈知韫看着杨嘉仪，一直紧绷的状态突然放松了下来。
“殿下。若梦中的皆是真的......那也是宿命。”
沈知韫的面色依然不是很好，他看着杨嘉仪，那双眼就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既然是宿命，微臣便会一次又一次重复之前的选择。”
闻言，杨嘉仪呼吸一滞。沈知韫感受到了杨嘉仪的骤然紧绷的状态，这次换他来宽慰她，他的声音温柔的破碎。
杨嘉仪看着沈知韫的那双眼，想起了前世他那空空的眼眶。
只听沈知韫接着说道：
“就算，会遍体鳞伤。就算，会死无全尸。微臣对殿下，从不曾改变。哪怕，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过。微臣只愿殿下安康，无论重来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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