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恰好院中正在石臼旁研磨草药的蒲浩闻声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两个意外之客。
陈杨舟心下也是一惊,也没想到才翻进院子就被主人逮个正着。
但她反应极快,当即上前一步抱拳,“蒲大夫,求您救命!”
“你们是什么人?”
蒲浩定了定神,警惕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手中的药杵仍未放下。
“蒲大夫,白日里我们曾在医馆见过,”陈杨舟急忙解释,同时侧身让蒲浩看清她身后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谢执烽。
“我是雪雁的同乡,眼下遭人追杀,我这位朋友肩头中箭,实在走投无路了!”
蒲浩闻言眉头紧锁,正要开口拒绝,却觉颈间骤然一凉——
谢执烽不知何时已抽出腰间短刃,锋利的刀尖正抵在他喉间。
这变故来得太快,蒲浩甚至来不及反应,陈杨舟的喝止声已抢先一步响起:“谢执烽,住手!”
白日里她便察觉这大夫对雪雁态度特别,在不明雪雁心意之前,她不想伤害他。
谢执烽重伤之下神智已有些模糊,只当她另有顾虑,正要强撑着再说些什么。
却因失血过多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整个人重重向前倒去。
陈杨舟急忙上前,用肩膀奋力撑住他倒下的身子。
“蒲大夫,”她仰起脸,一脸恳求,“求你救救他。”
蒲浩看着眼前这相互支撑的两人,终是轻叹一声:“扶他进来吧。”
陈杨舟不敢耽搁,立即将谢执烽扶进里屋。
蒲浩利落地剪开谢执烽肩头血衣,仔细察看伤口。
只见那箭镞深深没入皮肉之中,不过好在并未伤及筋骨。
他转身将银刀置于烛焰之上,随后又从一旁取出一罐金疮药。
“按住他。”
陈杨舟应声上前,死死稳住谢执烽肩背。
只见刀光轻闪,蒲浩划开创口,铁钳稳夹箭杆,手腕猛地往上一退。
“嗤”的一声,那带着血肉的箭簇被顺利拔出。
谢执烽只觉一阵剧痛袭来,浑身剧烈颤抖,额角青筋根根迸起,似要冲破皮肤。
蒲浩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将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然后熟练地包扎起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包扎完毕,他抬手拭去额头的汗珠,沉声说道:“箭已经取出来了,不过今夜他必定会发热,需要彻夜看护,不可有丝毫疏忽。”
陈杨舟重重点头,“多谢。”
蒲浩不再多言,转身收拾起染血的布条与用具。
陈杨舟静立一旁,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微移,同时不着痕迹地扫视着这间屋子。
屋内陈设极为简单,除了一排药柜、几摞医书,便只剩满室清苦的药香。
待收拾妥当,蒲浩起身拂了拂衣摆,语气平静:“等他醒了,你们便尽快离开吧。”
说罢,他目光在陈杨舟脸上停留片刻,有些欲言又止。
陈杨舟将他这番犹豫看在眼里,直接开口:“蒲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蒲浩沉默片刻,终是抬眼迎上她的目光:“我不知你与雪雁究竟是何渊源,只望你莫要扰了她如今的安宁。”
“不知蒲大夫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这番话?”陈杨舟挑眉问道。
蒲浩面色掠过一丝窘迫,侧身避开陈杨舟审视的目光,“只是…作为一个关心她的友人。”
“是吗?虽说你救了我同袍,这份恩情我林昭铭记于心。但恩是恩,情是情,我和雪雁之间,不劳蒲大夫费心。”
陈杨舟刻意将话语说得冷硬无比,显然是存了心要激一激对方,好借此看清他对雪雁有几分真心。
“你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何苦非要牵扯一个哑女?”蒲浩面色涨红,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高昂。
“你这般着急,是想护着她,还是存了别的心思?”
“我一个小大夫能有什么心思?”
蒲浩猛地别过脸去,避开陈杨舟灼人的视线,“不过是看她可怜,不想她再被卷入是非,平白受你们牵连罢了!”
陈杨舟神色未变,只淡声道:“若仅是如此,便不劳蒲大夫费心了。”
蒲浩见她如此态度,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准备离开。
“蒲大夫。”陈杨舟忽然又出声唤道。
蒲浩脚步微微一顿,却并未回头。
“我在此处的事情,还望您不要告知雪雁……”
“用不着你提醒!”蒲浩冷哼一声,声音里隐隐压抑着几分愠怒。
见他这般反应,陈杨舟眸光微沉,若有所思。
恰在此时,榻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咳,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陈杨舟快步走到榻前,伸手轻轻探向谢执烽的额间——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让她心头猛地一紧。
再不敢耽搁,她转身取水,浸湿布巾,悉心为他擦拭降温。
夜色在反复换水、轻轻擦拭额角的细微声响中悄然流逝,直至窗纸渐渐透进晨光。
谢执烽悠悠转醒,侧头便看见趴在床边的陈杨舟,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忧虑什么。
望着这张英气又好看的脸,谢执烽心尖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涟漪。
鬼使神差地,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腹极轻地抚过她的眉峰。
陈杨舟只觉得眉头一阵微痒,睁眼便撞进一双温柔注视着她的眸子。
四目相对,空气流淌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愫。
“你、你醒啦?”陈杨舟慌忙直起身,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耳尖。
谢执烽也回过神来,略显局促地想要撑坐起来,却一不小心牵动了肩头的伤,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陈杨舟急忙俯身询问,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关切。
谢执烽摇摇头,低声道:“无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杨舟稍稍松了口气。
蒲浩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恰好将二人方才那片刻的亲密与慌乱尽收眼底。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面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蒲大夫。”陈杨舟已恢复镇定,起身相迎。
谢执烽倚在榻上,虽面色苍白,却仍微微颔首,“有劳蒲大夫救命之恩,昨夜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蒲浩听罢,只是垂下眼帘,将药碗放在榻边矮几上,“服过药后就尽快离开吧。”
说罢,他转身便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时,脚步却突然一顿,侧过头,深深地凝视了陈杨舟一眼,这才缓缓离开。
“他这是怎么了?”谢执烽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陈杨舟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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