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螺旋桨搅碎冰雾的瞬间，沈瑜的瞳孔骤然收缩。舷窗外的青铜巨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门环上雕刻的饕餮纹路渗出暗红黏液，顺着千年玄武岩的沟壑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频率共振达到89.7%，它们在催促我们进入。\"林夏的指尖在全息操作台上跳成残影，汗珠顺着防护服领口滑进锁骨处的旧伤疤——那是三年前北极科考时被极光生物灼伤的痕迹。
陆璆扯开领口透气，喉结在冷光灯下滚动出危险的弧度。他盯着全息地图上闪烁的红点，那些神秘生物的信号源正沿着经纬线编织成囚笼：\"告诉它们，我们要带镇定剂。\"
\"队长！\"安保队长赵铁柱突然撞开舱门，防暴盾牌上的抓痕深可见骨，\"b区出现生物电反应，强度是刚才的十七倍！\"
沈瑜的笔尖在分析图上划出长痕。她想起七小时前收到的那串摩尔斯电码，不是来自地球任何已知频段，倒像是……婴儿的呓语？当她将声波图谱输入古生物数据库时，跳出来的《淮南子》注解让她后背发凉——\"建木通天，百灵栖枝，其音若泣\"。
\"陆璆，你相信神话成真吗？\"她突然开口，钢笔尖戳在\"烛龙目\"的标注上。男人正调试电磁脉冲枪的动作顿住，防护面罩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遗迹入口的冰层轰然崩塌，露出里面螺旋状的光隧道。陆璆抓住沈瑜的手腕按在脉冲枪扳机上，温热的触感让两人同时一颤：\"跟紧我，这次别再乱改信号频率。\"
\"上次是你要救那个实习生……\"
\"闭嘴！\"他突然低吼，惊飞了隧道壁上的发光菌群。那些幽蓝光点汇聚成星河，却在触到人类体温时尖叫着溃散，露出壁画上触目惊心的画面——无数人类被藤蔓贯穿眉心，像糖葫芦般串在青铜神树上。
林夏的尖叫声从通讯器炸开：\"它们在改写地质结构！东南方三十米出现断层！\"
地面开始蠕动。沈瑜的高跟鞋陷进某种黏腻的有机物里，抬脚时拉出半透明的丝状物，在头灯光线下泛着珍珠母般的虹彩。陆璆的军靴踩爆了几颗类似眼球的结构体，腥臭的汁液溅在防护服上滋滋作响。
\"这不是地质运动。\"沈瑜用匕首挑起一块组织样本，暗红色肌理间跳动着类似心脏的脉搏，\"整个遗迹……是活的。\"
赵铁柱的盾牌突然被藤蔓卷走，壮汉像破布娃娃般被甩向岩壁。千钧一发之际，陆璆扑过去抓住他的作战腰带，自己后背却重重撞上石笋。防护服撕裂声中，他看见沈瑜举着脉冲枪对准自己——
\"别动！\"她的声音在颤抖，枪口却稳如磐石。陆璆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渗出的血在石壁上晕染出诡异的图腾，而那些沉睡的藤蔓正随着血迹蔓延疯狂生长。
\"你受伤了？\"沈瑜的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三年前在南极冰盖，这个男人曾徒手撕开变异企鹅的喉咙，鲜血染红半张脸还笑着说\"味道像生锈的硬币\"。
陆璆突然扯掉破损的外套，古铜色背肌上，三道爪痕从肩胛延伸至腰际，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荧光。沈瑜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那伤口形状，分明与壁画上献祭者的印记一模一样。
\"队长！它们在……在往你身体里注射什么？\"林夏的尖叫带着哭腔。全息屏幕上，无数纳米级光点正顺着陆璆的血管游走，在ct成像中拼成蜿蜒的龙形。
陆璆突然露出獠牙般的笑容，反手将脉冲枪插回枪套：\"不是注射，是邀请。\"他扯断一截藤蔓按在伤口上，那些发光触须立刻欢快地蠕动起来，\"沈博士，还记得你翻译的那句甲骨文吗？'以血为契，永世相随'。\"
沈瑜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冰冷的青铜神像。石像空洞的眼眶突然流出血泪，在她手背烙下灼热的印记。恍惚间，她听见无数个声音在颅骨内共鸣——有孩童的嬉笑，老者的叹息，还有……陆璆在她耳畔的低语。
\"放轻松，这是它们表达友好的方式。\"男人抓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着作战服都能感受到皮下异物的蠕动，\"就像你总说我是怪物，现在……\"他突然咬住她的耳垂，\"我们才是同类。\"
藤蔓在此时爆发出刺目光芒，整个遗迹开始剧烈震颤。沈瑜在失重前抓住陆璆的腰带，看见他后颈处浮现出蛇鳞状的纹路，与自己手腕上突然出现的胎记完美契合。
\"陆璆！\"她尖叫着扯开他的衣领，那些鳞片已经蔓延至锁骨，在冷光下泛着青金石的光泽。男人却笑着将她托上凸起的石台，自己转身面向汹涌而来的生物潮：\"记得我说过吗？科考队需要活着的传奇，而传奇……\"
脉冲炮的轰鸣震碎了他未尽的话语。沈瑜在硝烟中看见陆璆被藤蔓贯穿的右肩，那些本该致命的伤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更可怕的是，他眼中翻涌的金芒，与壁画上烛龙睁眼的场景毫无二致。
\"你到底是什么？\"她的声音碎在风里。
陆璆拔出嵌在岩壁里的脉冲枪，枪管滴落的不知是血还是某种荧光液体：\"你招惹的怪物，沈博士。\"他突然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现在，要么杀了我，要么……\"
藤蔓在此刻缠上他的手腕，温柔而强硬地将枪口压低。沈瑜看着这诡异的人植互动，突然想起出发前夜，自己在陆璆床头发现的那本《山海经》，书签夹在\"不死民\"的章节，页脚密密麻麻写着她的名字。
\"它们在等我们过去。\"陆璆突然转身，背后展开的藤蔓织成羽翼状，\"敢不敢赌一把？赌你的科学理论，赌我的怪物本能，或者赌……\"他指尖擦过她颈侧的血管，\"我们血脉里早就写好的宿命。\"
沈瑜抓起地上的样本箱，纳米瓶里封存的藤蔓正在疯狂撞击容器：\"如果我说，我三个月前就收到过你的尸检报告呢？\"
男人瞳孔骤缩的瞬间，遗迹深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那些沉睡的青铜器皿次第亮起，在岩壁上投射出星辰运行的轨迹。沈瑜在光影交错中看见陆璆的影子分裂成无数个，每个都带着不同时代的伤痕——商周的箭伤，秦汉的刀疤，唐宋的烙印……
\"欢迎来到建木神殿，沈博士。\"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像是从上古传来，\"或者说，欢迎回家？\"
藤蔓在此刻缠住两人的脚踝，将他们拖向星辰中央的祭坛。沈瑜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陆璆颈后鳞片组成的图案，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族徽完美重叠——那是一个被利箭贯穿的太阳，正在滴落猩红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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