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谁？”
“你想杀他，就只能去找魔主。”
“洛山之巅，魔坛之上。”
“夺他生命，你亦死。”
“我早就不想活了！
但他也必须去死！”
“你疯了！
你怎么能去找魔主？
若非穷凶极恶之徒，魔主向来都是以命换命！
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这样的对话，顾宇已经听腻烦了。
他从仙盟急忙赶回洛山，却未出现他所担忧的情况。
仙盟之子没有对他的住所进行破坏，那么应该是想和他当面对战。
顾宇将须野怀怀留守在山洞，独自带着小春剑，加紧完成收集的愿望。
他不再使用树灵压迫的方式，而是亲自现身，用手中长剑，送对方上路。
明明下手之时，对人命没有分毫怜悯，可偏像是自欺欺人般——
顾宇戴上了面具。
看着将死之人，跪在脚边苦苦哀求，流下悔恨的眼泪，说着改过自新的誓言，顾宇总会心弦一松，流露出同情或悲伤。
仅仅是眨眨眼，那轻若羽毛的情感，就从心尖淡去。
可，他依很厌恶自己会有那样的神色。
顾宇兑现的愿望越多，“魔主”的传闻便越盛。
世人不知魔主面貌，将他夸大为各种牛鬼蛇神。
重获小春剑后，“前世”的记忆便更加模糊。
像是清晨醒来，尚能记得清楚的梦，到了正午时分，就忘掉一大半。
死在他手底下的那些面孔，和他曾经见过的人慢慢混淆。
随后，逐一遗忘。
上山许愿还愿的信众，日渐兴盛。
原本无路的山野，被踏出了数条小径。
沿途丛生的杂树，也被一一清理让道。
不知是哪位富商亦或贵胄，在洞外修筑了一座精致的小楼。
小楼内唯有一供堂，直接连通山洞。
来自四海八方的信徒，将各个贡品奉纳其中。
这一日，如往常一样，顾宇静坐于山洞。
自从他接受世间愿望以来，收到很多还愿的财宝。
灵器、丹药、符阵、元宝、秘籍……整齐堆积在偌大个洞内。
其晋升无需天灵地宝，又达辟谷，因而他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太多。
只任由那些宝物越堆越多。
一阵咣当的声响，怀怀从他的旧物之中翻腾出来。
那些东西是从钟秀洲带回来的，不过一两件破烂的衣袍和长靴，一把墨绿的旧伞。
顾宇也说不清为何要保留这些东西，只是好像那些东西，能解释他的来处，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怀怀俨然还是个幼童，调皮地玩弄着顾宇的旧衣裳。
忽而，一块暖玉，从破开的补丁中，掉了出来。
那暖玉中，流动着一片晶莹的蓝火，像是有生命一般。
顾宇俯身，将其拾起。
他冰凉的手心闯入一股暖流。
怀怀好奇地抬头望着他复杂的表情。
正是此时，洞外传来一男子的叫嚣声。
“你的气味，很年轻呐！
根本不像传言说得离奇！”
紧接着，山体轰鸣，震动不止，原本堆叠整齐的元宝纷纷跌落在地。
怀怀见状，又气又恼，冲出洞去，不辨来人便厉声斥责，一边还懊恼地跺着脚。
“你这人，一点都不懂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
洞里的元宝，我整理了一上午呢！”
那稚嫩的嗓音，此刻显得分外咄咄逼人。
对方见来者，竟是一个不足一米的女童，惊讶愣神片刻，捂脸大笑起来。
围在洞外小楼的信徒，纷纷藏匿于林间，更胆小一些的，直接奔逃下了山。
须野怀怀依旧维持人类的形态，手中却幻化出一把剑。
那长剑维持着小春剑的外形，但仅有一半大小。
不过对于她的小身板来说，依旧算得上是把长剑。
“哟！你不会就是‘魔主’吧，一个辟谷期的小娃……”
那男子话未说完，她手中长剑便刺向他喉口。
幸得他急速闪避，落到身旁的枯树梢，剑尖擦着他的衣领而过。
“乌大人，早先跟你说过不要轻敌，吃瘪了吧现在。”
一位紫衣女人，从林间阴影处晃出身来。
“你姓乌？”须野怀怀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脸：“你就是那个叫‘乌轩子’的笨蛋？”
“竟敢骂我表哥是笨蛋！受死！”
男子扬起大刀，在半空甩上几圈。
呼呼刀风，搅得山间的残叶满天乱飞。
怀怀举剑硬撼，却在他凶悍的灵力冲击下难稳身形。
她双足深陷泥中，方才止住退势。
“不过如此！”
男子挥刀势头不减，对着怀怀嘲笑不止。
“小看怀怀，是会倒大霉的！”
【九荒参天诀·小诀——春流泯清！】
怀怀身形翩然一转，于半空中旋身回环，手中长剑，将刀风搅得四分五裂。
凌厉剑气，直逼树梢上的男子。
那剑招全然不似辟谷期的威力。
初起之时，柔和如春水；
而冲天之后，竟如同涨潮怒江，剑气奔涌，直让对方难以招架。
紫衣女人大惊失色，丢下那男子，一个转身，就消失在森林深处。
剑气绞碎大刀，迸溅出千道锐芒。
不仅撕裂了他的衣袍，更切入皮肉，仿佛在一瞬间被无数利刃割过。
鲜血飞溅如雨，男子身形一晃，自高树上倒坠而下。
不待他喘息，怀怀已飞扑至树下，剑尖点住了他的眉心。
“魔主大人饶命！”
男子伏跪于地，竟簌簌落泪，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来。
“我是被乌轩子那个笨蛋强迫的！”
“怀怀才不是魔主！
主人压根没闲情跟喽啰过招。”
须野怀怀的眼神，不再如当初在灵鸣山之时那般清澈，那嚣张的语气，和她可爱灵动的外表全然不相符。
“回去告诉你家笨蛋，要打架就直接来，别派喽啰瞎掺和。”
那男子身上伤口众多，但每一道伤都很浅，只是划破表皮。
男子对她的话连声迎合，谄笑着从地上爬起。
怀怀最是看不惯这种变脸小人，不再搭理他，扭头就想回山洞去。
“去死吧！小杂碎！”
男子怒吼声未落，一束凛冽的刀光，便自怀怀身后袭来。
阳光下寒芒一闪，已逼至耳畔。
她来不及惊呼，只觉一股悍然刀气，已抵在了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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