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进了屋,王秀梅给袁园倒了一杯水,忙不迭地问。
‘’阿姨!‘’袁园的声音有些哽咽,‘’富贵说等我们考上大学,就……就确定恋爱关系,分数下来我就来找他了!‘’袁园说完,上前一步拉住了刚进屋的李富贵,‘’富贵,我妈没了?我也没有亲人了,只有你了!‘’说完就失声痛哭起来。
‘’啥?‘’李富贵吃惊地看着袁园,‘’阿姨的身体不是很好的吗?怎么就……‘’
‘’十天前,我妈服用大量安眠药……‘’袁园哽咽地讲出了事情经过。
袁园的童年,原本是被暖融融的幸福包裹着的。父母都是县城老工厂里的普通工人,日子不算富裕,却也三餐安稳,笑语常伴——父亲的大手总带着机油味,却能稳稳抱起她举过头顶。母亲的针线筐永远摆在家门口的小凳上,缝补衣服时哼着跑调的老歌,阳光落在母女俩身上,连灰尘都透着股暖意。
可这份安稳,在袁圆十岁那年戛然而止。父亲一时贪杯,酒后违规上岗操作机床,高速运转的齿轮没有留情,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那个总爱逗她笑的男人永远离开了。因为是酒后操作,工厂只给了三千块抚恤金,这笔钱攥在袁园妈手里,又沉又凉,像压在心头的石头,打碎了这个小家最后的底气。
为了把圆圆拉扯大,袁圆妈咬着牙熬过了最难的两年,白天在工厂做工,晚上接些缝补的活计,常常一针一线到后半夜。袁园看在眼里,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沉默懂事,放学后就主动做家务,想替母亲多分担一点。
两年后,经人介绍,袁园妈带着她改嫁给了县里做买卖的冯辉。冯辉家底殷实,出手还算大方。母亲以为这是苦尽甘来,能给袁圆一个安稳的生长环境,便揣着满心期盼,走进了第二段婚姻。
可她没料到,冯辉里的‘’有钱‘’背后,藏着的是五毒俱全的恶习。他嗜酒如命,常常喝到半夜酩酊大醉归家,一不顺心就摔东西,牌桌更是他的常驻之地,输赢动辄成千上万,输了就回家摔摔打打,家里的钱像流水一样往外花,却从不见他对母女俩多上心。袁园妈心里清楚,自己带着个孩子,和冯辉是半路夫妻,能让圆圆安稳上学就已是不易。她选择了隐忍,对冯辉的恶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袁园身上,省吃俭用供好读书,只盼着女儿将来能有出息,脱离这样的日子。
可退让从来换不来尊重,只会让得寸进尺的人更加肆无忌惮。袁园妈的一忍再忍,在冯辉眼里变成了懦弱可欺。直到有一天,冯辉竟然直接领了一个陌生女人回家,堂而皇之的在客厅里说说笑笑,夜里更是毫不避讳地留那女人过夜。袁园妈被这明目张胆的羞辱气的浑身发抖,鼓起勇气上前理论,却被冯辉一个巴掌扇倒在沙发上。他掐着腰,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语气阴狠的威胁:‘’要么就安分守己忍着,继续过下去。要么滚蛋离婚,你带着个拖油瓶,看谁还肯要你!‘’
冷冷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袁园心里,她看着冯辉嚣张的嘴脸,又转头望向躲在房间角落里、吓得脸上发白的圆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知道,这场看似安稳的婚姻,终究还是成了一场新的劫难,而她和她的女儿,又一次被逼到了命运的悬崖边。
袁园妈死死咬着嘴唇,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却异常坚定:‘’冯辉,你别太过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离婚!‘’
冯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狂笑起来,笑声刺耳又嚣张:‘’离婚,可以啊!这房子是我婚前买的,家里的钱也都是我挣的,你带这个赔钱货的丫头片子,净身出户!‘’他上前一步他,伸手揪住袁园妈的胳膊,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真离了婚,你娘俩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喝西北风吹?‘’
躲在房门后的袁园,透着门缝看着母亲被揪得皱起眉头,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袁园妈用力甩开冯辉的手,胳膊上留下几道红紫的指印。她抹了把眼泪,拉过躲在门后的袁园,将女儿紧紧护在身后:‘’就算是净身出户,就算睡大街,我也不会再跟你这种人过一天!‘’
冯辉见她态度坚决,这瞬间沉了下来,‘’行,有种!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他转身踹翻了脚边的凳子,凳子撞在墙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吓得袁园浑身一哆嗦。‘’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就滚回我面前认错,不然,有你娘俩好受的!‘’说完,他狠狠瞪了母女娘俩眼,摔门而出,留下满屋子的狼藉和压抑的沉默。
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俩,袁园抱着袁园,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泪水打湿了袁圆的头发。袁园伸出小手,轻轻的拍着母亲的后背,‘’妈,别怕,我以后可以去捡废品挣钱,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
可他们都知道,冯辉的威胁绝不是空话。接下来的三天,母女俩过的提心吊胆。冯辉没再回家,却托人带的话,说是要不回头,就去袁圆的学校闹,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袁园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边是女儿的前途,一边是无法忍受的屈辱,两难的抉择,几乎要将她压垮。
为了给女儿袁园一个安稳的家,袁园妈终究还是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傲骨,低头向冯辉服了软、认了错。可她的妥协非但没有换来半分善待,反倒让冯辉愈发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往后的日子里,冯辉对她的打骂成了家常便饭,拳头和辱骂像冰冷的暴雨,一次次砸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将她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
支撑着袁园妈咬牙忍下这一切的,唯有冯辉还会按时支付圆圆的学费和生活费——这是她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她甘愿忍受所有屈辱的全部意义。
而女儿袁园争气的学业,成了她黯淡生活里最亮的光,袁园成绩单永远是年级前列。每次家长会被老师频频表扬时,袁园妈的眼底的疲惫便会被欣慰冲淡,觉得所有的苦都没白吃。
可当袁园妈偶然发现女儿在高中偷偷早恋时,那好不容易积攒的平静瞬间崩塌,积压许久的焦虑与愤怒瞬间爆发。她又急又气,对着女儿红着眼眶,近乎是带着哭腔的告诫:‘’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等你考上大学,将来能自己立足了,我就再也不管你了!‘’话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焦作,更藏着一个母亲在绝境中,对女儿未来最后的期盼与孤注一掷的坚持。
直到得知女儿高考成绩优异,并已考上浙江大学的时侯,袁园妈那颗悬了十几年的心,才像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安放下来。她第一次真切地尝到了轻松的滋味。这些年,她像一株在石缝里艰难求生的野草,硬生生扛着冯辉日复一日的非人折磨——那些刻薄刺骨的辱骂、毫无征兆的拳打脚踢,还有无数个被恐惧浸透的深夜,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那个如同恶魔般的男人。她曾无数次想逃离,可看着女儿清澈又依赖的眼睛,便咬碎了牙把所有的苦难咽进肚子里,只盼着等女儿考上大学,能独自展翅高飞,她才算完成了作为母亲的使命。
如今,女儿的前程终于有了着落,她身上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彻底断了,那份支撑她熬过无数黑暗的信念轰然倒塌,剩下的只有被摧残的千疮百孔的身心,和再也无法忍受的绝望。
夜深人静时,她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手指抚摸女儿小时候的全家福,照片上的自己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眼泪无声的滑落,打滴在冰冷的桌面上,她缓缓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备好的安眠药瓶儿,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些白色药片一股脑倒进了嘴里,就着一杯温水咽了下去。
药效果很快蔓延开来,沉重的睡意包裹住她,那些挥之不去的恐惧、疼痛和委屈,都在这一刻渐渐消散。她蜷缩在冰冷的床上,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终于能摆脱这令人窒息的生活。这一次,她没有再被噩梦惊醒,也没有再听到刺耳的呵斥,而是像个疲惫到极致的旅人,沉沉地、永远的睡了过去,也不用醒来再面对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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