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浸染的魔尊宫殿外广场，楚沐绛红衣袍被罡风掀起猎猎作响。
他手腕轻转，天渊剑在掌心挽出妖异的血花，剑尖遥指白容千喉间三寸：“呦，来杀本尊的？长得还挺人模狗样。”
炎烬站在一边，看着楚沐像是戏耍小狗一样，戏耍着白容千和宋文星。
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小心！”宋文星飞身扑来的刹那，楚沐瞳孔微不可察地狞笑。
剑锋穿透血肉的滞涩感令他指尖轻颤，却仍慢条斯理地抽出剑刃。
鲜血顺着剑脊滴落成线，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走啊！”宋文星破碎的嘶吼裹着血沫，掌心迸发的灵力将白容千推入云海。
楚沐漫不经心地看着那道仓皇远遁的流光，追都懒得追。
而是饶有兴趣的站到了濒死的宋文星眼前，用滴血的剑尖挑着他的下巴。
宋文星朝着他啐了一口：“魔头！自有天收！你！没有好下场！”
楚沐神色未变，污言秽语听不得太多了，他早就免疫。
靴底碾过地上蜿蜒的血迹，九尾狐火在指间凝结成幽蓝的鬼爪，打在宋文星身上。
幽蓝色的狐火将宋文星灼烧殆尽，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留下。
而炎烬看着灰尘，脸上带着对楚沐的恨。
魔宫穹顶的火绒石折射出猩红暗芒，楚沐赤足踩过满地琉璃盏碎片。
三十七盏雕花银樽在玉案上列阵排开，从极北冰魄酒到南疆百蛇涎，最后却执起最朴素的粗陶杯。
他挥手让所有人离开。
寝殿里。
他一挥手，桌子上多了许多酒杯。
楚沐倒了各式各样的灵酒，自己则是拿起了一杯凡间最普通的烧刀子。
送入嘴中。
沉默的一杯一杯又一杯。
炎烬站在一边，他重伤了白容千，他恨不得亲手杀了楚沐！
“小明，二牛，小胖……来！干杯！”楚沐像是醉了，对着虚空干杯。
“哈哈哈哈，痛快！”楚沐像是个疯子一样，癫狂着给所有杯子倒酒。
酒水溢出整张桌子，酒水洒落滴在地面上。
“哈哈哈，喝！小明叫我一声大哥，我给你娶十个貌美如花的老婆！”
“二牛，你不是想做大将军吗？我这里给你留着呢。”
“小胖，你不是想吃尽天下美食吗？说吧，天上飞的，地上游的，你想吃什么？”
楚沐疯疯癫癫的对着空气哈哈大笑，就好像真有人陪他喝酒一样。
可疯癫过后，楚沐脸色瞬间又阴沉起来。
“砰——”一把掀了桌子。
“你们是谁！谁！谁敢让你们冒充他们的！”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楚沐捂着脸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顺着指缝流出。
楚沐跪在地上：“要是你们都没死，要是临安城还在，我爹也没死，我是不是就不用修仙了……我是不是……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好累啊……”
“我好累啊……”
“我好累啊……”
魔宫外风雪呼啸，楚沐蜷缩在满地狼藉中，额间堕仙印忽明忽暗：“爹，沐儿好冷……”
血泪滴落在地，绽开朵朵红莲：“他们说仙途坦荡，仙人悲悯，可我遇到的仙人，为何都是些杂碎。”
“明明是他们想杀我的，想杀我的，为何我杀回去就成了魔头？”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黑白不分？”
“爹……你说我现在做的对不对？孩儿好累啊……”
炎烬的魂体站在他的身边，紧握着的拳慢慢的松了下来。
他一路看着楚沐被追杀，看着他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要说完全恨他，也是不可能的。
他受过的罪，太多了……
多到令人不忍……
最后炎烬闭上了眼，不想看他发疯。
这日子又平淡下来，白天楚沐是冷脸阎罗，到深夜之时，就会痛哭流涕。
又过了两年。
化神境的玄夜和白容千杀来了。
楚沐这个时候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有人来杀他的时候，魔的本能就是嗜血。
这场大战持续了很久。
这两人确实有实力，楚沐杀他们很轻松。
可他太无聊了。
没下死手。
放任这两人重伤离开。
又过了三个月，恢复好的玄夜和白容千又来了。
楚沐依旧像是在戏耍他们一样，没下死手。
炎烬就在一边看着。
他无力帮忙，却也看出楚沐并不想杀他们。
虽然不懂他的心理，但这让炎烬心里好受很多。
毕竟眼前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师兄，一个是自己的亲传大弟子。
他们两个人要是死在自己的眼前，他真的很难接受。
他一定会崩溃的想杀了楚沐。
终于，第十次白容千和玄夜来杀自己的时候。
那天是临安城的忌日，大雪纷飞，魔宫檐角铜铃缠满素缟。楚沐跪坐在三百牌位前，指尖抚过最陈旧的那块木牌。
忽有剑气破窗而入，牌位轰然倾倒。
楚沐本身情绪就差，瞬间冷了脸色。
现在的他精神更是恍惚，对两人彻底失去了耐心。
楚沐这次没打算再放过他们。
“本尊留你们一命，是留着玩的，可你们太不识好歹了。”
“本尊倦了，乏了，这场游戏到此为止吧！”
天渊剑在手，楚沐眸子染上血红，化神大圆满的威压瞬间倾压而来。
两人瞬间吐了一口血！
玄夜却在最后关头，将白容千传送走了。
楚沐将重伤的玄夜砍断双腿，用妖绳挂在墙头。
管他几天死，几天活。
炎烬疯了一样的去打楚沐，可他是魂体，只能不停的穿过又穿过。
“放了玄夜！楚沐放了玄夜！”
“楚沐放了玄夜！”
炎烬的嘶吼穿透重重结界：“他经脉尽断已活不过三日！”
醉酒的楚沐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
他看着虚空，伸出手，手恰恰穿过炎烬的脸颊。
这下，炎烬眸子怔住：“你能看到我了？”
楚沐下一瞬忽的笑出声：“啊，二牛啊，你长这么大了？”
炎烬瞬间失望……
“又犯疯病了……”
雪越下越大，魔宫深处传来玉碎之声。
楚沐抱着半截焦黑木牌沉入寒潭，霜花沿着他鸦羽般的睫毛凝结。
炎烬飘近时听见梦呓般的呢喃：“若是那年的事永远不发生就好了……”
潭水突然沸腾，堕仙印红光大盛，将未尽之言永远封存在血色涟漪之中。
炎烬站在寒潭边，望着楚沐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长呼一口气，闭上了眼，他不想对魔头动恻隐之心。
可他真的……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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