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南智能装备产业园深处，灯火通明的“磐石”实验室隔绝了江城冬夜的寒意。空气里弥漫着冷却液特有的金属腥气和红油热干面残留的辛辣。徐汉卿眼底布满血丝，却像饿狼盯上猎物般，死死盯着高倍显微镜下那枚刚从柏林“黑鹰”仓库抢回的蚀刻机核心部件，旁边还放着另外两个同样冰冷沉重的“战利品”。
“雷总，有眉目了！”徐汉卿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手指飞快地在旁边的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一组复杂的纹路比对图。“看这里，核心基板边缘的微蚀刻，这个‘ЖБ-91’的标记！西里尔字母，ЖБ是俄文‘钢筋混凝土’的缩写，91代表年份……这他妈是1991年苏联解体前的‘遗产’！跟咱们‘邮差’上那个自毁逻辑炸弹的底层加密结构，同源同宗，绝对是‘熔炉工程师’的手笔！难怪‘暗河’疯狗一样咬着不放！”
雷宜雨靠在冰冷的实验台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柏林仓库的枪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赵三强带着虎组抢出这三块“硬骨头”不容易。他目光扫过屏幕上那组冰冷的字符。“1991年……熔炉工程师……”他低声咀嚼着这跨越时空的线索。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在苏联崩塌前夕尘封的技术宝藏？还是潘多拉的魔盒？西格玛残余、暗河组织、甚至可能牵扯到俄联邦安全局……水比想象中更深。“汉卿，全力逆向工程，特别是那层耐高温防护涂层和内部能量传导结构。‘熔炉工程师’的东西，哪怕只啃下一块皮，也够咱们的蚀刻技术往上窜一截。”
“明白！我这就组织攻坚小组，三班倒！”徐汉卿搓着手，像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宜雨哥，”瘦猴幽灵般从通风管道旁的阴影里闪出来，手里还捏着半根没啃完的鸭脖，“董局那边‘土特产’签收了，回了个‘礼尚往来’的加密包。另外，你猜怎么着？刚截获几条指向波罗的海方向的模糊信号，特征码跟董局包裹里那个‘寒鸦’的残留波段有点像，飘忽得很，像在……遛狗？”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遛狗？”雷宜雨眼神一凝。瘦猴的情报和董天同步到的信息对上了。寒鸦在波罗的海现身，这绝不是偶然。柏林仓库是诱饵，难道波罗的海才是真正的目标？“通知三强，他的人休整完毕就进入二级戒备，机动待命。‘蜂群’监控网往波罗的海方向加两成探测密度，我要知道是哪条‘狗’在追着‘寒鸦’跑，或者……谁是那条被遛的‘狗’。”
“得嘞！”瘦猴应声，又缩回阴影里。
正说着，赵三强龙行虎步地走进实验室，军靴踏地有声。他身后跟着两个虎组的精壮小伙，抬着一块覆盖着防尘布、半人高的东西。“雷总，徐工，看看这个！刚从武钢二炼钢那边拉过来的‘废料’，按您之前提的点子，让老吴带人试着浇了几块。”
防尘布揭开，一块布满气孔、色泽暗沉、透着工业粗粝感的巨型矿渣砖暴露在灯光下。它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
“小雷老板可真是点石成金啊！”老吴爽朗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这位老钳工脸上沾着点油污，却精神矍铄，“按您画的草图，调整了矿渣成分配比和浇铸冷却工艺，这块砖的导热系数和结构强度都测过了，比普通混凝土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成本嘛，嘿嘿，跟白捡差不多！”他得意地拍着矿渣砖，砰砰作响。
徐汉卿立刻凑上去，拿出便携检测仪对着砖块扫描：“嚯！微观结构很均匀啊！这要是用在数据中心机柜散热基座上，或者给新能源车电池包做个防护底板……”他眼睛越来越亮，看向雷宜雨，“雷总，这玩意儿简直就是给咱们量身定做的‘护城河’！”
雷宜雨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笑意。马斯克刚用猛禽火箭涂层的“基础框架”糊弄市场，试图搅浑水，打压特斯拉股价异动引发的连锁反应？那他就用这实实在在、成本低廉、源自自家钢厂“废料”的矿渣散热技术，给对方秀秀什么叫“接地气的壁垒”。
“老吴，干得漂亮！”雷宜雨赞道，“立刻批量试制。汉卿，你牵头，结合这块砖的优异性能，拿出一个‘磐石’新一代超高效液冷散热基座和新能源车底盘防护系统的完整技术方案书，要快！采薇，”他转向一直安静坐在控制台前梳理数据的苏采薇，“市场部可以‘不经意’地放点风出去了，就说汉南在‘工业废料高价值应用’和‘极端环境散热’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成本极具颠覆性。顺便提一嘴，我们很乐意与志同道合的伙伴探讨合作，无论是散热基座，还是……火箭引擎的某些部件。”
苏采薇会意一笑，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明白。标题我都想好了：《江城奇迹！矿渣变黄金，汉南智能破解极端散热难题》。保证让马斯克先生桌上的咖啡凉得更有‘深度’。”她话语温柔，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在科技圈和资本市场上空盘旋。汉南智能的股价应声上蹿，业内论坛炸开了锅。“矿渣散热？真的假的？”“成本碾压啊！这要是用在数据中心，电费能省下天文数字！”“新能源车底盘防护？还结合传动？雷总这是要抄特斯拉的后路吗？”质疑与惊叹交织，但汉南过去一次次用实打实的技术打脸质疑者的战绩，让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观望，甚至期待。
马斯克的“烟雾弹”在汉南这块带着钢厂铁锈味的“硬砖头”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华尔街的分析师们纷纷调整预测模型，开始重新评估汉南在基础材料创新和成本控制上的恐怖潜力。
夜幕更深。产业园顶楼的作战会议室里，矿渣砖像一枚沉默的勋章立在角落。核心团队围着长桌，柏林部件的逆向解析数据、矿渣砖的性能报告、波罗的海的监控信号碎片、以及苏采薇汇总的市场反馈，在巨大的屏幕上滚动。会议室里弥漫着疲惫却亢奋的气息，混合着再次端上来的骨头汤香气。
“真他娘的解气！”老吴捧着一海碗热汤，呼噜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喟叹，“看着那些洋玩意吃瘪，比三伏天喝冰汽水还痛快！小雷老板，这矿渣砖的主意，绝了！”
赵三强坐得笔直，像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军刀：“雷总，虎组随时能动。波罗的海那边的‘遛狗’信号，需要提前布控吗？”
“不急。”雷宜雨用小勺搅动着碗里的汤，热气氤氲了他的镜片，“让‘蜂群’继续盯着。寒鸦也好，遛狗的信号也好，都是飘在水面的浮标。我们要等，等‘暗河’或者西格玛的人忍不住伸手去捞水下的东西。汉卿，那三个部件的秘密，就是咱们最大的鱼饵。解析进度要快，但安全是第一位的，特别是对‘零号’的隔离防护，绝不能松懈。”
徐汉卿郑重点头：“放心雷总，核心解析组物理断网，独立机房，‘零号’的防火墙现在加了三层动态密锁，我们也在反向追踪之前那次异常冲击的路径，有董局那边的信息共享，迟早能摸到点东西。”
就在这时，雷宜雨放在桌面上的私人加密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一条来自“董局”的信息弹了出来，只有简短两行：
寒鸦入网，信号源：哥本哈根外海钻井平台（废弃）。疑为临时跳板。遗产载体或为‘数字幽灵’。‘零号’安全等级：暂稳。提防声东击西。
雷宜雨目光扫过信息，指腹在冰凉的手机边缘摩挲了一下。哥本哈根外海？废弃钻井平台？这倒是出乎意料的地方。董天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提防声东击西”。柏林是饵，波罗的海是诱饵飘过的痕迹，那真正的目标……会在哪里？遗产载体是“数字幽灵”？这意味着“熔炉工程师”留下的，可能不是实体机器，而是一段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数据或程序？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屏幕按灭，端起碗，将温热的骨头汤一饮而尽。胃里暖流涌动，驱散了冬夜的寒气，也让头脑更加清醒锐利。
“安排一下，”雷宜雨放下碗，声音沉稳有力，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核心，“老吴，矿渣砖的标准化生产线要立刻上马，这是咱们的‘城墙砖’。汉卿，逆向工程加速，我需要知道‘熔炉工程师’在91年到底封装了什么秘密。三强，你的人，该拉出去‘冬训’了，地点……江南船厂不是刚交付咱们两艘改造过的多功能工程船吗？适应性训练得扎实点。采薇，市场这把火，继续烧旺点。”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汉南产业园的灯火在冬夜里倔强地明亮着，更远处，长江如一条暗沉的缎带奔流不息。载着柏林部件、沿着长江水道悄然驶向这里的货轮，应该快到了。矿渣砖在实验室里沉默，蚀刻机的秘密在等待破解，寒鸦的信号消失在哥本哈根冰冷的海风中，而“暗河”与“西格玛”的阴影，依旧在未知的角落蠕动。
“散会。”雷宜雨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一场围绕冰冷矿渣与炙热野心的暗战，一场跨越三十年的技术遗产追逐，一场在工业4.0浪潮下的突围与反击，正随着长江水，奔涌向更复杂、更凶险的深水区。窗外的寒风似乎更紧了，而汉南的温度，却因内部的火焰，灼热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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