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气悄然散去。
鸿钧抬手虚扶，昊天顿时被无形之力托起：\"记住，本座这里不养闲人。\"苍老声音裹着万载寒冰，\"若再听见'不行'二字...\"
\"属下明白！\"昊天胡乱抹了把脸，踉跄着倒退三步，\"这就启程！这就去！\"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流光窜出紫霄宫，活像身后追着三百头太古凶兽。直到遁出三十三重天，他才敢摸出帕子擦汗——方才分明嗅到了寂灭道则的气息！
半炷香后，首阳山云雾缭绕的洞府前，白衣仙官哆哆嗦嗦举起叩门玉简。
昊天刚摸到洞口玄关处，迎面撞见个身着暗纹黑袍的少年。那少年倚在石柱旁，周身魔息如有实质般缠绕，明明生得唇红齿白，却让昊天膝盖发软。
\"说事。\"
少年指尖缠绕着猩红煞气，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渣，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昊天被他血色瞳孔一瞥，喉咙像是被无形大手掐住，半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罗睺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他最烦这种软脚虾。抬手将魔焰凝成鞭影抽在昊天脚边，惊得对方一屁股跌坐在青石板上。
\"废物点心。\"
就这怂样还敢来魔窟？罗睺扫了眼昊天腰间挂着的玉清宫腰牌，嘴角勾起讥诮弧度。谁能想到千年后这窝囊废能踩着道祖裙带登临凌霄殿？
昊天哆嗦着爬起来，双手捧着道祖手谕：\"小、小仙奉鸿钧老祖法旨，求见洞主大人......\"
\"哪个洞主？\"罗睺挑眉打断。
\"自然是统御魔道的魔祖罗睺大人！\"昊天挺直腰板，全然没注意对面少年骤然收缩的瞳孔，\"老祖说此事关乎天地气运，须得当面......\"
\"呵。\"
罗睺忽然笑出声，周身魔纹如活物般游走。他俯身捏住昊天下巴，指腹蹭过对方惨白的脸：\"你这双爪子倒是摆设，不如剜了给本座当坠子？\"
昊天这才惊觉不对。眼前人额间血莲纹路与古籍记载分毫不差，哪是什么守门侍童？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喉咙里发出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回去告诉鸿钧老儿。\"罗睺甩开手，任由昊天瘫软在地，\"要谈可以，让他亲自带着十二品灭世黑莲来赎你这废物。\"
昊天攥着袖口的指尖微微发颤，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若是此刻把真实来意抖落出来，只怕眼前这尊黑甲守卫当场就要把自己踹下山门。
但看着黑莲使者眉宇间翻涌的煞气，昊天喉结上下滚动，终究还是咬牙开口：\"禀告尊者，我家道祖愿以重宝相赠，只求魔祖能移驾域外......\"
\"域外？\"罗睺嗤笑出声，掌心暗金纹路泛起寒芒，\"老东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猛然踏前一步，青石地面应声龟裂，\"本座若离了洪荒本源，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昊天被逼得倒退半步，后背撞在玄铁门环上发出闷响。他强撑笑脸道：\"道祖愿以先天至宝相换......\"
\"至宝？\"罗睺忽然抚掌大笑，笑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不如拿三十三重天来换如何？\"他倏地收住笑声，血色竖瞳盯着昊天，\"本座要坐凌霄宝殿，你家道祖可舍得？\"
\"这......\"昊天喉间发紧，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分明看见对方指缝间流转的灭世黑炎，此刻正化作九头魔蛟在虚空中游弋。
罗睺周身魔雾翻涌如浪，抬手间幽紫魔焰化作巨掌将昊天提起：\"既是做不得主，何苦来触本座霉头？\"话音未落，蚀骨魔火已顺着七窍钻入昊天体内。
\"噗——\"昊天重重砸在蟠龙柱上，喷出的血雾在半空凝结成冰晶。他蜷缩在寒玉地砖上，惊觉五脏六腑正被万千冰针刺穿——这哪里是寻常侍从，分明是魔祖本尊！
\"听着。\"罗睺靴底碾过昊天颤抖的指尖，玄铁战靴与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回去告诉鸿钧老儿，要么让出天道权柄，要么......\"他俯身轻笑，吐息间带着硫磺气息，\"本座就拆了他的紫霄宫作炼丹炉。\"
昊天连滚带爬冲出魔殿时，裹挟着血腥味的警告仍在耳畔回荡。而在殿内正在沏茶的陈轩忽然手腕微顿，青瓷茶盏漾开一圈涟漪——方才隐约听到的惨叫声，莫非是黑莲又在折腾什么新花样？
陈轩踱步至门前，目光扫过庭院，除却黑莲再无活物，青石地面却布满纵横交错的裂痕。
\"黑莲，出何变故了？\"
\"主上！您怎的亲自出来了！\"
方才还透着肃杀之气的罗睺霎时换了副面孔，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垂首立在他身侧。
\"唤你数声都未得回应。\"陈轩抬手拂去袖口沾染的落叶，\"那些斑驳剑痕作何解释？\"
罗睺指尖缠绕的魔气骤然消散：\"不过是几只鼠辈妄图窥探洞府，属下已处置妥当。\"
\"当真？\"陈轩眯眼望向远处断成两截的青铜戟，\"这阵仗可不似寻常闹事。\"
\"前些时日被您教训的宵小遣人递降书。\"罗睺靴尖碾碎地砖缝隙里的玉符残片，\"属下想着这等腌臜物什，怎配污了主上的眼。\"
陈轩恍然忆起月前那场闹剧。
原是那个被他用缚仙索倒吊三日的话痨！
竟敢差人讲和？
求个锤子！讲和？给老子滚犊子！
他瞧着黑莲衣摆未干的血渍，嘴角扬起赞许的弧度：\"做得漂亮！\"
\"这等腌臜货色，就该打断腿丢到九幽寒潭喂玄龟。\"陈轩屈指弹开飘至眼前的赤羽令，\"往后再有送拜帖的，直接折了四肢扔出山门。\"
对待贱骨头，何须慈悲？
\"谨遵主命！\"
罗睺耳尖泛起薄红，鸦青色发带随着点头动作轻颤，袖中骨鞭兴奋地发出嗡鸣。
主仆二人遂折返洞府，石桌上温着的雪顶含翠正氤氲着雾气...
紫霄宫正殿。
鸿钧道祖端坐十二品金莲台，忽见昊天踉跄闯入，玄色道袍沾满尘泥。青年仙君左眼肿得睁不开，唇角撕裂处犹在渗血，玉冠歪斜挂着半截断簪。
\"道...道祖...\"昊天扑跪在丹墀前，声音带着哭腔。
鎏金香炉迸出火星，殿内烛火无风自动。鸿钧掌中流转的混元珠骤然停滞，在虚空划出刺目裂痕。
\"败了？\"
森寒语调惊得昊天重重叩首，额间顿时青紫：\"那魔头豢养的看门犬着实凶戾！弟子连山门石阶都未踏上，就被魔焰掀翻百丈！\"
他颤抖着举起破碎的昆仑镜，镜面赫然映着道狰狞爪痕。
\"区区仆从？\"鸿钧广袖翻卷，殿内三十六盏长明灯齐齐熄灭。
昊天啜泣着蜷缩成团。他引以为傲的护体金光，在对方随意挥袖间便如薄纸撕裂，这哪里是仆从？分明是头噬魂凶兽！
鸿钧凝视镜中残存的混沌气息，指节捏得发白。能驾驭此等凶物，其主怕是早已超脱天道桎梏。这横空出世的变数，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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