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允紧紧地抓着齐小甲的胳膊，急得直接吼了出来：“你瞎说什么呀！”
“什么你第一个，你不许第一个……”
“那我第一个也行！”齐小乙站出来说道，“我不怕！”
江乐允呼吸一滞，差点儿气厥。
他再次用力大吼：“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想怎样？”高一舟已经没了耐心，“既然你不让他们两个先来，那就你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朝江乐允走过去。
眼看他逐渐逼近，齐小甲使劲挣脱了江乐允的手，上前两步挡在了他们前面。
“我第一个！”齐小甲目光坚定地瞪着高一舟，“别动他们！”
高一舟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你第一个可以，但你如果以为你能护住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这里可是有两管药剂，就算你用完一管，也还有另一管……”
“那就也给我。”齐小甲强压住内心的紧张，坚决道，“能不能……两管都给我，然后别动他们两个。”
“小甲！”江乐允和齐小乙在后面急得不行，却怎么也拉不动他。
齐小甲和顾景翊同岁，比齐小乙大了几个月，在家里他们全都听从于齐冲这个老大，可在外面，齐小甲也是哥哥。
两人都知道，此时的他，正在努力地尽一个哥哥的职责，但貌似……作用不大。
因为高一舟轻而易举就踹倒了他。
“两管都给你？想得美！”高一舟面目狰狞地大声道，“这药可不是天天都有，你知不知道生产一管要多长时间？都给你扎了岂不是他妈全浪费了？况且我还要少看一个好戏，门都没有！”
“第一个你来！第二个……”
“我！”齐小乙鼓足勇气，“我来！”
江乐允满脸泪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味地摇头呢喃：“不行，不行……”
“小六六。”齐小乙忽然抬起手，动作生疏地摸了摸他的头，“现在，我也是哥哥。”
我也要护着你的。
他们二人并肩而立，齐小甲神色复杂地扭头看他，有些愧疚：“对不起，小乙，我护不住你……”
“没关系。”齐小乙拉住他的手，“我们从来都是共同完成任务的，这次也一样。”
江乐允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听齐冲的话，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想着完成所谓的任务，为什么……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
他不停地阻拦，却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没有力气，反而一次次地被高一舟打出去好远，撞在墙上，摔在地上，直到连起身都变得艰难。
他呜呜咽咽地哭着，眼睁睁地看着高一舟把那两个针管扎进齐小甲和齐小乙的胳膊，两人瞬间瞳孔紧缩，脸色煞白。
“行了，接下来就好好体验吧。”高一舟大笑着往外走，“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感受啊。”
江乐允脚步踉跄，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接住他们下坠的身体。
由于他同样无力，于是三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起，肌肤相触的一刻，江乐允猛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他震惊道，“为什么小甲的身体这么烫，小乙的身体却那么凉？”
“可能……是药剂的原因吧。”齐小甲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没想到这东西……上劲儿这么快。”
“好冷啊……”齐小乙蜷缩在地上，闭着眼睛牙齿打颤，“不行了，好冷，好冷，我要冻死了……”
江乐允跪在他们身边，手足无措，茫然又着急。
听见齐小乙说冷，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可他依然在发抖，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啊？”江乐允哭得抽抽搭搭，“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不那么难受啊……”
虽然他自己也很痛，但他已经完全顾不得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挺过去就没事了，可齐小甲和齐小乙不行，如果真像高一舟之前说的那样，那他们真的有可能会死。
一想到这个，江乐允就害怕极了。
“……小六六，别哭了。”齐小甲气若游丝地道，“要不……你给我们讲点，你们兄弟之间的故事吧，说不定……能好受点。”
江乐允点了点头，鼻音浓厚地道：“好，我讲，我讲，你们一定要好好听啊。”
他吸了吸鼻子，尽可能地让声音平稳些，然后一字一句地讲述着他们兄弟六人日常中的小事，很多很多。
大到他们一起去镇里进货做生意，小到拉肚子抢茅坑……他一直不间断地说着，不敢停下，只为让齐小甲和齐小乙给他回应，哪怕几个字也好。
可回应还是越来越少了。
他们的呼吸逐渐微弱，睁眼的时间也开始缩短，江乐允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再次决堤，拉着他们的手，崩溃大哭。
“不要，不要，不要……”
“小甲哥哥，小乙哥哥，求求你们，再坚持一下，求你们了，坚持住好不好……”
“大哥他们很快就来了，很快的，你们不要死，呜呜呜……不要死……”
齐小甲眉头紧蹙，五脏六腑好像被熊熊大火灼烧着，他的意识早就有些涣散，可听到江乐允的哭声时，他还是极力地动了下手指，想要给他回应。
齐小乙的状态看起来比他还要差，整个人都是冰凉的，毫无血色，也毫无生机。
若不是还有一息尚存，他此时已跟尸体无异。
“……小乐。”齐小甲终于发出了声音，“衣服……”
“什么？”江乐允急忙回应他，“衣服怎么了？你太热了是吗？要脱衣服吗？”
“不。”齐小甲微微睁开眼睛，艰难道，“衣服，东西……”
江乐允颤抖着手去翻他的衣兜，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手表。
“帮我……给老大。”齐小甲虚弱地道，“老大很喜欢……川哥的表，我们……问了，可是好贵，买……不起，所以我们买了个……假的，咳咳咳……长得一样，让老大别……生气。”
“冲哥才不会生气。”江乐允捧着手表，眼泪扑簌簌地掉，“他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齐小甲笑了笑，再度阖眸，呢喃道：“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江乐允问。
“这样死去……有价值。”齐小乙也开了口，发出的却只剩气音，“我们……没有辜负……老大的期望，如果你……没来，我们也会……死，但那就……太憋屈了……”
“我们保护了……你，死也……有价值，老大会为我们……骄傲的……”
齐小甲最后握了握江乐允的手，努力说道：“替我们……多陪陪……老大，他……不喜欢……孤独……”
“还有……对不起……”
齐小乙也喃喃道：“对不起……”
老大，对不起，没当好你的小弟。
大哥，对不起，说好的一辈子在一起，我们要先食言了。
以后让我们去梦里看看你吧，别骂我们，因为……我们真的很爱你啊。
他们用尽了全部力气，却依然没能说完所有想说的话。
那些遗憾和不舍，终究连同他们垂落的手砸在了地上，无声无息，悄然离去。
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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