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左肩的伤口突然抽痛起来，像有人用细针一下下挑着神经。
裴砚舟的掌心还覆在她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倒让手机金属外壳显得格外凉。
\"顾疏桐，我是赵天成的最后一个老朋友。\"电话里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你刚才抓到的人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我。\"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
老剧院的破窗户漏进穿堂风，吹得裴砚舟额前碎发晃动，在镜片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上的血管——那是两人在剧组对戏时养成的暗号，意思是\"我在，别急\"。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你到底是谁？\"顾疏桐的声音比想象中稳，尾音却泄了点颤。
对方低笑一声，背景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你会知道的。
明天凌晨两点，北城区老图书馆见。
想彻底结束这一切，就一个人来。\"
\"等等——\"
忙音响起的瞬间，顾疏桐差点把手机捏碎。
裴砚舟的手指顺着她手腕往上，扣住她紧绷的小臂：\"他说什么？\"
\"约我明天凌晨两点，老图书馆。\"她把手机屏幕转向裴砚舟，陌生号码的来电显示还在跳动，\"说是赵天成的老朋友，真正的幕后黑手。\"
何敏举着刚从警车上下来的技术组递来的平板，闻言快步走过来：\"我让技术部定位这个号码——\"
\"别。\"顾疏桐突然按住她手腕，\"他能精准找到我，说明反侦察能力不弱。
打草惊蛇的话......\"她看向裴砚舟，后者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像发现了新猎物的狼。
\"去。\"裴砚舟说，\"他要了结，我们就给他个了结。\"
何敏的眉峰立刻拧成川字：\"老图书馆是三十年前的危房，监控早拆了。
你俩去的话——\"
\"我跟她一起。\"裴砚舟把顾疏桐肩上的伤口按得更紧了些，疼得她倒抽冷气，\"你在外围带三个便衣，我手机开着定位共享。\"他低头扯她衣角，像要确认她还在，\"再说了，顾影后连花瓶都能当武器，我带瓶防狼喷雾应该够用。\"
顾疏桐被他气笑了，刚要怼回去，何敏的平板突然亮起来——技术组发来的硬盘解析结果里，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刺得她眼眶发酸。
照片里是二十年前的老巷子，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提着保温桶，身后三步远跟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我妈......\"她指尖发颤，\"这是她去医院给我爸送汤的路。\"
裴砚舟的手指悄悄勾住她小指。
何敏把平板转向自己，快速划拉着：\"硬盘里有赵天成近十年的监控记录，你母亲、你大学室友、甚至你养的布偶猫都在其中。
但这个号码的主人......\"她顿了顿，\"完全没在赵天成的关系网里出现过。\"
凌晨三点的风卷着老剧院的灰尘灌进来。
顾疏桐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她在表演课上被老师骂\"没有求生欲\"，躲在道具间哭的时候，隔壁传来男生念台词的声音：\"真正的猎人，要让猎物自己走进陷阱。\"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裴砚舟在背《陷阱》的剧本。
现在的裴砚舟就像当年那样，指尖敲着大腿打节奏，眼睛亮得像淬了火：\"老图书馆二楼有个通风管道，十年前拍《暗巷》时我爬过。
明天我先摸进去，你在正门等他。\"
\"不行。\"顾疏桐脱口而出，\"要进陷阱也是我进。\"
裴砚舟突然凑近，呼吸扫过她耳垂：\"顾影后，你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他退后半步，从外套里摸出个创可贴——是剧组那只粉色兔子，\"再说了，我要是被抓，还能现场给他们导一出《论反派如何自投罗网》。\"
何敏揉着太阳穴后退两步：\"我去调警力。
凌晨一点半，老图书馆后巷集合。\"她转身时看了眼裴砚舟，\"你要是敢让疏桐再受伤......\"
\"我把自己绑去剧组给她当人形沙包。\"裴砚舟举手投降，眼角却弯成月牙。
顾疏桐低头盯着手里的兔子创可贴，突然觉得左肩没那么疼了。
老图书馆的玻璃蒙着灰，路灯在门楣投下模糊的光斑，像块裂开的琥珀。
顾疏桐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五十九分。
她摸了摸腰间——裴砚舟硬塞的防狼喷雾还在，贴着皮肤有点硌。
\"我在二楼东侧书架。\"裴砚舟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点闷响，\"你正前方第三排书架后面有监控死角，等他出现就往那边引。\"
\"知道了。\"顾疏桐压低声音，鞋跟在水泥地上没发出半分响动。
空荡的图书馆里，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想起十六岁第一次独自去试镜，在后台听见导演说\"这姑娘走路像猫\"，后来她特意练了半年，让脚步声轻得像片羽毛。
现在这双\"猫脚\"却有点发飘——倒不是怕，是怕裴砚舟的伤口再崩开。
\"嗒。\"
脚步声从二楼传来。
顾疏桐立刻闪进第三排书架，后背贴着积灰的书脊。
那脚步声很慢，像在丈量每一步的距离。
她屏住呼吸，看见一道影子从走廊尽头漫过来，停在正中央的黄铜吊灯下。
\"顾小姐。\"声音比电话里更沉，\"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分钟。\"
顾疏桐走出阴影。
男人戴着藏青毛线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截下巴。
她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戴着枚翡翠戒指——和赵天成常戴的那枚款式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赵天成的老朋友？\"
男人伸手摘下帽子。
顾疏桐的瞳孔猛地收缩。
是张伟。
刘洋的助手张伟。
三个月前《红妆》选角时，这个总弯腰递咖啡的男人还在她身边笑盈盈地说\"顾老师喝水\"，现在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顾疏桐，我是赵天成的合作伙伴，也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张牌。\"张伟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他进局子了，但他的计划还在继续。
你想让你母亲的监控录像流到网上吗？
想让你养的布偶猫被人贩子拐走吗？\"
顾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听见裴砚舟在耳机里轻声说：\"稳住，何敏的人已经包围了后门。\"
\"你要什么？\"她压着声音，像在和对手谈代言合约。
张伟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是二十年前的顾疏桐——扎着羊角辫，坐在台阶上啃冰棍。\"赵先生让我教给你一句话：'有些秘密，带进棺材比公之于众更仁慈。
'\"他把照片塞进她手里，\"但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找到这个。\"张伟指向图书馆二楼，\"赵先生藏了本笔记本，里面有他所有的交易记录。
我知道密码，但需要你和裴砚舟的人脉......\"
\"等等。\"顾疏桐打断他，\"裴砚舟？\"
张伟的嘴角扯出冷笑：\"别装了，整个娱乐圈都知道你们在谈恋爱。
他那点小把戏——\"
\"嘘。\"顾疏桐突然竖起手指，\"你听。\"
远处传来警笛声。
张伟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转身就跑，却被从二楼跃下的裴砚舟扑了个正着。
两人滚在地上，裴砚舟压着他的手腕吼：\"顾疏桐！
去二楼第三个书架！\"
顾疏桐踩着梯子爬上二楼，在第三个书架最底层摸到个铁盒。
密码锁上的数字还带着余温，她输入\"\"——赵天成的忌日是5月5号，她赌对了。
铁盒打开的瞬间，成沓的照片和合同滑落。
最上面一张是顾母被跟踪的监控，右下角的日期是三天前。
警笛声更近了。
顾疏桐抓起铁盒往下跑，正看见裴砚舟把张伟按在地上，何敏带着便衣从后门冲进来。
\"顾疏桐！\"裴砚舟抬头，镜片裂了道缝，嘴角挂着血，\"我就说防狼喷雾......\"
\"闭嘴。\"顾疏桐蹲下来，用铁盒砸了下他肩膀，\"先去医院。\"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手心。
是那只粉色兔子创可贴，被他握得有点皱。
\"刚才在二楼，我看见通风管道里有摄像头。\"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人在看我们。\"
顾疏桐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摸出来的手在抖——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屏幕亮得刺眼。
裴砚舟的手指扣住她手背，温度透过血肉渗进骨头里。
远处警灯旋转的红光映在他碎裂的镜片上，把瞳孔染成血红色。
\"接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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