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书房的灯全部关闭，黑漆漆的房间只有电脑屏幕有光源，斯内普喜欢这种让人安心的黑夜。
他将“xinshangren”三个音节对应的汉语词汇全部打在电脑上，一个一个字地排列组合，寻找中文含义。
“欣赏”“商人”都在可能得范围里，而最后一个写上去的是“心上人”。
这个词才能和林夫人刻意咬字清晰的“你的眼神不清白”对得上。
很好，提奥一句话，斯内普半个晚上没睡好。
最后下半夜他能睡着，并不是因为他不再思考疑虑，而是因为他最近习惯睡前吃一剂倒时差的药，药效的作用很强烈，他不得不沉沉睡着。
第二天他起床时间很晚，庞山的空气非常好，负氧离子含量很高，能把伦敦和科克沃斯吊起来打，又很安静、很有安全感，把霍格沃茨也吊起来打，是个非常适合睡觉的地方。
斯内普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着盥洗室的镜子，里面映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男巫，是看了三十几年的自己没错，他比以前圆润一点，但还是枯瘦，皮肤依然有些发黄——至少比周鹤姿更黄，长发乱七八糟，两天没洗就油得能结片，他不认为这样一副乏善可陈的外表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很好，首先排除长相。
那么提奥看中他的什么？
才华？他的天赋和刻苦的确傲视群伦。他敢打赌，提奥在全世界范围内找不出第二个能改良那么多魔药和东方丹药的人。
他的药方——从抵达华国之后的待遇看来，应该非常重要。
斯内普安心了。
不就是改良药方吗？除了华国，其他国家或者魔法界，并不是那么重视。英国魔法界给的梅林勋章和奖金就是极致，完全比不了华国的慎重。
斯内普急于摆脱周鹤姿给的压力，既然找到了方向，他就努力一下解决这些“吸引力”。
他向林夫人要来目前所有功可以对他开发的丹药，以及暂时没有药方的药物需求，对它们分类，一个方向一个方向地捋思路。
他像被催着赶着做事，谢绝一切活动和出门的邀约，每天不是在书房，就是在魔药炼制间，不然就在林夫人的园子里和她研究各种材料的药性。
他一天几乎只睡四五个小时，却一点也不觉得疲倦。
周鹤姿在这个状态里存在感很低，斯内普只能从一日五餐、送到卧室书房炼制间门口的包裹、书信、图书报刊、四季衣物、室内陈设及床品窗帘定期更换……一切一切生活的照顾里，感觉到他的存在。
如果斯内普不想见他，周鹤姿就尽量不出现。
但是，想让他彻底退出，那是不可能的。
斯内普的书桌和餐桌上每天从不间断的鲜花，就是最好的证明。
——
林夫人自己没谈过恋爱，但追求者不分男女老少多如过江之鲫，她对追求和被追求者的心态，都颇有心得。
周鹤姿与斯内普相持不下一个多月，也就是六月底，华国科技奖公示最终获奖人，示踪药剂果然名列其上，斯内普拿到了它，和原始作者一起登上领奖台。
合作者是林夫人的弟子、目前一个大型制药团队的负责人，她主导了十几种丹药的普世化，之前也拿过奖，大家都眼熟。
比起这位老熟人，显然斯内普的名字更引人注意，来自英国和鹰国和其他各种自视甚高的英语国家的试探和招揽一波又一波。
周鹤姿倾向于尊重斯内普的决定，斯内普打算去哪都行，大不了他跟出去当驻外术法师联络官嘛，老本行呢。
林夫人却认为，可以再试试留人。
不仅仅只是为国留人，更是为纯情小乖乖难得的情窦初开不至于落空失望。
——
获奖的余波持续很久，斯内普再闭门谢客也免不了一些贵客，比如手握科研所的科学家，比如享受特别待遇的巨佬，他也愿意与他们多交流，他想交出将来的成果，换来现在的“安宁”，他得研究一下怎么交才能保障自己的主导权。
巧了，林夫人是这方面的权威。
从弟子口中得知斯内普最近很关注如何成立自己的实验室、如何在签约时保证自己的权利，林夫人选择在一个美好的下午向斯内普传授经验。
她的三个月顶三年的种植园有一批魔药材料长成，是斯内普带回来的魔药种子，它们愉快地发芽开花结子，一派兴旺发达。
斯内普打算好好研究一下种植园阵法催熟的魔药药效如何，其中有些魔药因为和特别的灵植种在一起，似乎还有变异。
林夫人教他布阵的思路，斯内普并不能使用“灵力”，但是异常能量嘛，思路是相通的。
斯内普一点就通，林夫人从没教过这样聪明的学生（周鹤姿不算，周鹤姿根本不懂丹药，他就没学过），颇为感慨：“如若小索有你一半儿明白，我这园子也不至于竖个‘周索禁止入内’的牌子。小索那日来信说要带你回来摘药，我还担心——他和你惺惺相惜，万一人以群分，你们一样的不懂药理，岂不浪费？果然一见，你是人才中的人才，我才能放心呢。”
斯内普不太确定她究竟想说什么，保险起见，只听表面意思：“对于魔药及其他药理，我的确略有心得。”
“您过谦啦，瞧瞧您的成就，还有您列的清单，接下来要研究的项目，桩桩件件，都是咱们国家卡了许久的事。小索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救了您。”
斯内普于是更加倾向周鹤姿就是为了他的制药能力才对他格外上心。
林夫人欢快地摇晃小扇子，轻轻加码：“我很多年，不，应该说，自认识他开始，就没见过他对一个人，像对你那样上心。有时我都怀疑，他到底是爱才惜才，还是由于你们之间存在的灵魂契约，让他对你产生了一些男女之间才有的情谊……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舍了他，能换来您，那可太值了。”
斯内普没接话，他琢磨林夫人到底想说什么，华国家长好像都不太接受晚辈取向同性，她是劝他？或者是提醒他不要陷进去？林夫人的心眼儿太多，斯内普很难判断。
她倒是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那个悬而未决的，由于提奥喝错药而更加明显、牢固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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