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泳思当然对自己心血来潮之下,去找顾珩,会引起那么多的猜忌与戒备一无所知,他回到府署,看大家一片喜气洋洋地说着恭喜恭喜。
原是府署的一个衙役下个月都要成亲,正给大家发喜帖呢。见林泳思前来,也乐呵呵地过来送上喜帖,虽然他们知道林大人不可能来的,阶层不同,但碰上了,自然也得招呼一声。
林泳思接了喜帖,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却又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娶妻是父母之命?可真心爱重未来妻室?”
那衙役可是半年多头一回正儿八经跟林泳思说话,先是惊了一惊,有些害怕,不敢说话,而后见他态度随和,便也笑着道:“自然是两者兼有,我要娶的,是我的邻里,自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了。”
“你又是如何确定,你对她是男女之爱,不是兄妹之情的呢?”林府里,隔房的妹妹他也时常见,但自己却从来没想过她们。
那衙役愣了愣:“这有什么关系吗?哪怕我对她有兄妹回护之情,但我想照顾她,与她过一辈子的心都是真的,天长日久,亲情与爱情,本质是一样的。”
林泳思不再说话,那衙役行了个礼便告退了。他慢慢踱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仔细思考着。
他愿意爱护李闻溪吗?愿意,但却是上司对下属,尤其是爱闯祸的下属的回护之意。
他愿意与李闻溪共度一生吗?这......不不不,他们在一起讨论讨论案情之类的工作,很是合拍,但是如果下衙回了家,还三句话不离杀人案,他怕是会疯。
只要想想,两个人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对视的眼神之中,没有对彼此的爱意,全是对案情的探知欲,他就忍不住抖了抖。
脑海中这一幕又被他迅速拍飞,不行,不行。
他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确实是喜欢李闻溪的,但他喜欢的,是冷静理智,心思敏捷,擅长推理,还会验尸,在工作上与他合拍的李闻溪。
无论李闻溪是男是女,他都喜欢,这是上司对下属的欣赏与看重,并非男女之情。
昨夜母亲提及婚事,自己会想到她,大概率是因为自己身边,真的除了苍蝇蚊子,再没有几个母的了吧,所以碰到一个才会如此好奇。
想通了这一点,林泳思大大地喘了口气,并非男女之情,如此甚好,以免以后碰到了自己尴尬,还影响工作效率。
幸好,幸好李闻溪不知道自己的胡思乱想,如果她知道,额,会看不起他吧?她一个女子都能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自己是个男人,反而畏首畏尾。
看来他真是年岁大了,身边没个女人,憋出毛病来了,不行,今儿他得回家跟母亲说,他想娶妻,还是尽快寻个合适的成家才行,以免心理变态。
林泳思打定主意,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匆匆出了府署,骑上马便往家中赶去。
回到家,刚踏进家门,就瞧见母亲正坐在堂屋喝茶。他快步上前,在母亲身旁坐下,略有些局促地开口道:“母亲,儿子想与您商量个事儿。”
丁婉放下茶杯,微笑着看向他:“哦?可是思儿看上谁家姑娘了?”她昨天就觉察出儿子的异样。
林泳思想起对李闻溪的误会,脸上微红。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儿子觉得年纪也不小了,想尽快寻个合适的姑娘成家。”
丁婉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拉着他的手说道:“哎呀,我儿终于开窍了,这可是好事儿啊。你快说说,看上哪家姑娘了?”从抗拒到主动,显见儿子是动了春心的。
“儿子哪有空认识什么女子,母亲帮儿子挑的,一定是最好的。”
回到房间,林泳思坐在桌前,望着窗外发呆。他有些后悔没跟着李闻溪一起去清河了,相比较感情方面,他宁愿查案。
却说李闻溪开完晨会一早出发,花了大半日光景,终于看到了清河县衙的大门,秦奔先上前帮她递了帖子进去。
清河县的官年纪普遍都挺大啊,被清河县令请进二堂落坐,她打量了一下县衙的官员,心道。
清河县令迟逢胜老态龙钟,头发雪白,少说也得奔七使劲了。
县尉黎松则拄着拐,一脸褶子多得能夹死苍蝇,呼吸沉重,一看就体弱多病;
县丞傅逍远倒还看着年轻些,但他最小的儿子都已经成年了,少说也得五十出头。
就这班底,活着都费劲,别说查案抓凶手了,李闻溪瞬间就原谅了他们那写得极为敷衍的卷宗。
“迟大人、黎大人、傅大人。”李闻溪礼貌地跟他们行礼打招呼,三人跟坐在刺猬身上似的,瞬间站了起来,口称不敢。
得,升个七品官就是不一样,想当初她去安东出公差,去县衙见唐礼朗时,对方虽然面上不显,但言语中对她有些轻视,哪像现在,换成别人诚惶诚恐地等着她的下文。
这万恶(挺爽)的封建制度,就是这么现实,想来她此番查案,应该没有那么多阻力了吧。
“还请迟大人寻个熟悉案子的衙役,带我等去案发现场看看吧。”李闻溪不耐文人之间打官腔那一套,应付了他们一柱香的时间后,便提了要求。
“李大人,眼看天色将晚,您从淮安赶来,一路舟车劳顿,不若先行休息,明日再查,如何?今日老夫做东,为大人接风洗尘。”
还得陪这帮糟老头子吃饭喝酒?
“不必,此案连发三起,性质恶劣,影响极坏,百姓人心惶惶,本官还是先查案吧。”自己跟迟大人平级,比黎、傅两位大人官职都高,不用太顾忌他们的感受。
迟逢胜哆哆嗦嗦地答应了。
很快,一个身材瘦小、眼神却颇为灵动的衙役被带到了李闻溪面前。这衙役自称叫阿福,对案子知晓不少,还是个健谈的,李闻溪立刻让他带路,先去第一个受害者家。
赖婆婆颇有些家财,在清河县繁华的地段有两处宅子,一处小些,由她的独子领着媳妇孩子住着,这处大些的,便是她平时的住所,亦是她被害的第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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