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的机械指节抠进齿轮堆的缝隙时，掌心的机械血突然朝西北方逆流 —— 那是芮娅的孢子网络在牵引。他的孢子扫描仪显示，信号源深处有规律的心跳声，不是人类的搏动，而是齿轮与血肉摩擦的共振。
“第 47 号实验体，欢迎回家。” 芮娅的声音从头顶的齿轮架传来，菌丝膜摩擦金属的沙沙声里混着胚胎舱的液体晃动。凯斯抬头，看见直径十米的圆形空间顶部倒悬着上百个胚胎舱，玻璃壁内侧爬满青铜色菌丝，每个舱内都漂浮着半机械化的胚胎 —— 它们的胸腔里嵌着和凯斯同款的齿轮状机械心脏，编号从 001 到 999。
他的锈蚀率跳到 46%，机械脑不受控地闪回十二年前的子宫城：消毒水气味里，芮娅穿着白大褂调试胚胎舱，机械臂上的齿轮符号与舱体编号完全一致。“这些是‘无孢子人类’的胚胎，” 当年的芮娅这样说，“格鲁克说，只有彻底融合机械与血肉，才能在孢子雾里存活。”
“别碰它们。” 芮娅从齿轮架跃下，共生匕首的刀柄在胚胎舱的蓝光里显形 —— 那是人类脊椎骨的螺旋纹路，和凯斯母亲的怀表链如出一辙。她的菌丝膜覆盖着半张脸，露出的左眼瞳孔正倒映着舱内编号 47 的胚胎，与凯斯右脸的齿轮模块形成镜像。
“编号 999 的胚胎在哪？” 凯斯的机械臂突然指向角落的阴影，那里的胚胎舱没有蓝光，玻璃壁上凝结着黑色锈斑。芮娅的菌丝膜剧烈震颤，匕首不自觉地指向他的心脏：“你不该记得这个编号。那是教团第一个失败品，早就被格鲁克的机械臂碾碎了。”
机械犬的嚎叫从巢穴入口传来，凯斯的义眼显示至少五台共生兽正在逼近。他踏碎脚下的齿轮地砖，露出暗格里的金属铭牌：“子宫城遗民实验日志 —— 第 999 次共生融合失败，实验体母亲的脊椎骨与齿轮核心排斥，胚胎死亡。” 他的人类手指抚过铭牌上的凹痕，那是母亲的指纹。
芮娅的孢子雾突然变得粘稠，凯斯的机械踝骨传来灼烧感 —— 追踪菌丝被激活了。“格鲁克的齿轮币是陷阱！” 芮娅的声音第一次带着颤抖，“他在每个机械心脏里植入量子锚点，你的锈蚀率每上升 1%，就会向齿轮核心塔发送一次坐标。”
巢穴顶部的胚胎舱突然集体发光，编号 47 的胚胎睁开机械义眼，胸腔的齿轮心脏开始模仿凯斯的搏动频率。凯斯的机械心脏碎片泛起蓝光，与舱内的齿轮核心产生共振，孢子雾中浮现出旧世界的全息投影：格鲁克的机械义手正在将脊椎骨碎片嵌入齿轮核心，而手术台上躺着的，是凯斯的母亲。
“他们用我的脊椎骨锻造匕首，用她的心脏培育胚胎，” 芮娅的匕首 “当啷” 落地，菌丝刀柄滚向凯斯的脚边，“第 47 号和 999 号，本就是一对共生实验体。你的机械心脏能免疫孢子，而我的菌丝……” 她扯开衣领，露出心脏位置的齿轮状疤痕，“是教团从 999 号胚胎身上提取的共生体。”
共生兽的撕咬声逼近至十米内，凯斯的锈蚀率跳到 48%。他捡起芮娅的匕首，刀刃反射的蓝光里，胚胎舱的编号正在重组 ——47 与 999 的齿轮符号重叠，竟拼出齿轮核心塔的立体结构图。薇拉的数据流突然穿透孢子雾，在胚胎舱玻璃上投射出警告：
“格鲁克的终极实验 —— 用无孢子胚胎的机械心脏，启动核心塔的量子熔炉。凯斯，你母亲的脊椎骨，就是熔炉的点火钥匙。”
芮娅突然扑向角落的锈斑胚胎舱，菌丝膜膨胀成盾牌挡住共生兽的锯齿爪：“带编号 47 的胚胎走！它是唯一没被教团污染的……” 她的话被孢子爆炸声打断，舱体玻璃破裂，黑色锈斑里掉出半块齿轮币，上面刻着凯斯母亲的名字。
凯斯的机械臂不受控地抱住编号 47 的胚胎舱，齿轮心脏的蓝光与他的机械心脏完全同步。共生兽的红外扫描灯切开孢子雾的瞬间，他看见芮娅后颈的齿轮孢子烙印正在剥落 —— 那不是教团的标记，而是旧世界的实验编号：999。
“跑！” 芮娅的匕首刺进最近的共生兽胸腔，孢子液溅在胚胎舱上，竟让编号 47 的胚胎露出人类婴儿的轮廓。凯斯转身撞开暗门，身后传来芮娅的惨叫，不是因为攻击，而是因为胚胎舱的蓝光正在她的菌丝膜上投射出凯斯母亲的脸。
机械血顺着凯斯的指缝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三个重叠的齿轮符号 —— 那是他的机械心脏、芮娅的共生匕首、还有胚胎舱的齿轮核心。锈蚀率突破 50% 的瞬间，机械脑突然清醒：原来格鲁克从来不是要回收他的心脏，而是要让他亲自激活，母亲用生命铸就的，废土最后的共生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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