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深处的暗流光带像条凝固的河，林狱拉着苏红绫的手踏在光带上，脚下每一寸都泛着旧天道残留的气息。刚吞噬暗金头颅获得的完整记忆在脑海里翻涌，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碎片此刻清晰得扎眼——
画面里，旧天道还不是如今这副扭曲模样。那时他刚凝聚出意识，守着混沌海初生的万道规则，掌心托着团淡金色的光，光里裹着懵懂的善念。定轮女神站在他身边，指尖拂过光团：“善念是根，恶念是刃，少了哪样，规则都立不稳。”
旧天道那时的声音还带着青涩：“可善念总让我想护着他们——那些刚生出来的小生灵，弱得风一吹就散，哪有心思管规则稳不稳？”
定轮女神笑了，指尖点在他眉心：“护着也没错。天道本就不是冷硬的规矩，是让万物能好好活着的框子。”
可后来的画面突然染了血。古神叛乱的硝烟里，旧天道站在崩塌的神座前，看着定轮女神为护生灵挡下致命一击，神魂碎成粉色的光屑。他怀里的善念光团剧烈颤抖，竟自发涌出力量，想接住那些光屑——也就是那一刻，旧天道眼底的青涩彻底褪去，只剩冰冷的决绝。
“护着他们，只会让规则更乱。”他攥紧拳头，将怀里的善念光团猛地扯出，往混沌海深处一抛，“从今天起，天道不需要善念。”
被抛出的光团在乱流里翻滚，渐渐凝出模糊的人形，正是最初的林狱。
“原来……是这样。”林狱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记忆里旧天道扯出善念时的剧痛，竟和他每次被雷罚劈中的痛感重叠——他们本就共用过同一缕本源，他是旧天道亲手剜掉的“心软”，是他为了变“狠”而丢掉的自己。
苏红绫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温凉：“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你现在是林狱。是会为了救我硬扛灭世光，会放古神自由的林狱。”她抬手指向光带尽头，那里隐约能看见座悬浮的黑石台，“旧天道的‘后路’就在那？”
林狱回神，点头：“记忆里他藏了个‘道源分身’在那，万一本体败了，就靠分身带着核心规则逃去别的混沌海，重新造天道。”他眼神沉了沉，“不能让他跑了。”
两人继续往前，光带尽头的黑石台越来越近。台上果然坐着道模糊的身影，披着和旧天道一样的暗金道袍，只是身形更虚幻，周身绕着圈黑红色的雾——正是道源分身。他似乎早知道林狱会来，竟没逃，只是转头看过来，脸上露出和林狱一模一样的表情。
“你终于肯认了。”道源分身的声音和旧天道本体一样，却带着丝释然，“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犟着，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我。”
林狱没接话，混沌道体上的双螺旋纹路轻轻转动：“定轮女神是不是你杀的？”
道源分身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是，也不是。是我动手伤了她，可她本可以躲——她就是算准了我会因为那点没剜干净的善念犹豫，才硬接了那一下，想让我记着‘护着万物’没错。”他抬手指向林狱，“她没算错。我把你抛出去后，总忍不住盯着你看——看你在凡间轮回，看你遇见苏红绫，看你为了护她一次次死……每一次，我都想把你抓回来，可又怕抓回来后，会想起自己也曾有过‘心软’。”
苏红绫皱眉：“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道源分身站起身，周身的黑红雾气开始散逸，“只是突然觉得，旧天道的路，或许真走错了。”他抬手往黑石台中央一按，那里浮出块暗金色的晶体，正是旧天道藏着的核心规则碎片，“这东西，你拿去吧。没了它，本体就算逃出去，也造不出新天道了。”
林狱愣住了。记忆里的旧天道从来都是偏执狠戾，这道源分身的反应太过反常。
道源分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笑了笑：“我是他的分身，却也藏着他没彻底掐灭的那点善念——就是你刚才吞噬暗金头颅时，没彻底化掉的那缕。现在想通了，与其让他把混沌海搅得更乱，不如让你试试。”他身形越来越淡，“对了，本体藏在‘归墟渊’，那里有他用古神残魂布的‘锁道阵’，你……小心点。”
话音落，道源分身彻底散成了光屑，只有黑石台上的核心规则碎片还在泛着光。
林狱走上前拿起碎片，指尖触到碎片的瞬间，脑海里旧天道的记忆又涌上来——这次不是冰冷的杀戮，是他看着初生的生灵在草地上打滚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柔软。
苏红绫走到他身边：“他说的是真的？”
“嗯。”林狱握紧碎片，混沌道力裹住碎片，“不管是真是假，归墟渊我都得去。”他转头看向苏红绫，眼神里带着笃定，“不光是为了终结他，也是为了……给记忆里那个还会心软的旧天道，一个真正的结局。”
混沌海的风突然转向，带着归墟渊方向传来的阴寒气息——旧天道显然感应到道源分身消散，正往这边释放威压，像是在催他过去。
林狱将核心规则碎片收进体内，拉着苏红绫的手往归墟渊走去。这一次，他不再纠结自己是谁的善念，记忆里的柔软和如今的决绝在他体内融成一股劲——他要去拆了锁道阵，要去见旧天道本体，要让混沌海的规则，重新回到“能让万物好好活着”的样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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