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的后槽牙先于意识苏醒——剧烈的震荡让他咬到了腮帮，铁锈味在口腔里炸开，这是元界传送后特有的残留味觉。
他在黑暗中攥紧掌心的镜面硬币，硬币反面\"幻戏斋\"三个字硌得掌纹生疼，像师傅当年用戒尺敲他手背时的力度。
\"咳......\"左边传来林浅的轻咳，历史系研究生正揉着额角坐起，发梢沾着细小的电子碎片，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沈舟的扳手先亮起，机械工程师半蹲着，正用指节敲秦牧的帽檐：\"游戏玩家的装备可不能磕坏了。\"被护在身下的青年笑着抬手，帽檐下的眼睛弯成月牙：\"沈哥，我这帽子防刮的。\"
韩真的终端突然亮起蓝光，前情报分析师把设备贴在耳边，睫毛急促颤动：\"系统版本显示V2.7.3......但后台监测到'黑化协议'仍在运行。\"她抬头时，瞳孔被屏幕映成幽蓝色，\"残留进程占比32%，还在攀升。\"
周觉扶着墙站起，指尖触到的墙面像被揉皱的锡纸，凹凸不平的纹路里渗出淡金色液体——他蹲下身，用硬币边缘挑起一滴，液体在金属表面展开，竟清晰映出他此刻紧绷的脸。\"镜面血迹。\"他低声说，抬头时正迎上林浅投来的目光。
历史系女生抱着那盏月亮灯，暖黄的光扫过地面，果然见斑驳的\"血迹\"全如镜子般泛着冷冽的反光。
\"低频嗡鸣。\"白芷突然按住耳朵，指节发白。
神秘女子的预知能力总在环境异常时发作，她的声音带着气音，\"从地底传来的......像某种机器卡壳的声音。\"
苏晴走过去轻拍她后背，心理学研究生的指尖悬在白芷肩颈上方三厘米处，感知着空气里的情绪波动：\"焦虑值87%，比传送前高了20%。\"她转身看向周觉，\"有东西在加剧我们的不安。\"
周觉摸出录音笔，拇指按下播放键。
设备里传出扭曲的电子音，像被泡在水里的人声：\"他们不是进化者，他们是......\"
\"火种。\"林浅突然插话。
她的月亮灯照在前方街道尽头，那里立着半面破碎的电子屏，残留的影像正循环播放某个玩家的临终画面——穿白大褂的男人被黑雾缠绕，最后一刻对着镜头嘶吼：\"你们是火种！\"
\"走记忆通道。\"周觉突然开口。
他望着街道两侧若隐若现的虚影：废弃的图书馆、燃烧的便利店、挂满纸鹤的教室，这些未完成的意识碎片在空气中浮动，\"黑化残留体在模拟过去，他们的攻击逻辑基于'未完成事件'。\"他指向图书馆走廊，\"那里的记忆停在'借书'，他们不会主动攻击正在'路过'的我们。\"
沈舟转动扳手，金属摩擦声清脆：\"需要验证。\"
\"我来。\"秦牧摘下帽子，露出额角一道淡粉色疤痕——那是他第一次副本被异化者抓伤的印记。
他走到图书馆门前，残留的记忆里，穿校服的少女正踮脚够书架顶层的《百年孤独》。
青年伸手碰了碰那本书的虚影，少女的动作顿了顿，继续重复着踮脚的动作。
\"安全。\"秦牧回头笑，帽檐在灯光下晃了晃。
队伍鱼贯进入走廊。
墙壁上的记忆片段开始流动：有母亲给孩子系红领巾的画面，有程序员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的背影，有魔术师在镜前练习硬币消失术的侧影——周觉脚步微顿，那个魔术师的侧脸和他有七分相似。
\"叮。\"韩真的终端发出警报。
众人同时抬头。
走廊尽头的空气突然扭曲，黑雾从地面渗出，凝结成一个人形轮廓——那是被完全黑化的幸存者，左眼泛着猩红的光，右手凝聚着半透明的精神干扰波。
\"幻觉攻击！\"苏晴踉跄两步，扶住墙。
她的情绪感知被搅成乱麻，\"快闭气！\"
周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浮现出赫尔墨斯那张和他相似的脸。
他猛地咬破舌尖，痛觉让视线清晰了一瞬——黑化者的右手正对准林浅的方向。
\"看硬币！\"他大喊着抛出镜面硬币。
硬币在半空翻转，将月亮灯的暖光折射成扇形光斑，铺在黑化者的视网膜上。
这是师傅教的\"误导术\"：当观众的注意力被亮点吸引，他们会自动忽略真正的威胁。
黑化者的干扰波偏移了十度，擦着林浅的发梢击中墙壁，记忆碎片如雪花般簌簌坠落。
周觉趁机冲上前，将硬币狠狠嵌入地面——硬币边缘的魔术刻痕与镜面血迹产生共鸣，地面升起一道透明屏障。
\"核心在心脏位置！\"沈舟的声音穿透嗡鸣。
机械工程师举着扳手，通过残留的电子纹络分析出能量流动：\"有个乒乓球大小的光团，颜色在蓝红间切换！\"
周觉贴着屏障边缘移动。
黑化者的左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指甲几乎要刺穿皮肤，但那只手在触碰到硬币反光的瞬间顿了顿——那里映着魔术师练习时的画面，是周觉自己。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进来吗？\"他喘着气问，声音因为窒息而发颤。
黑化者的瞳孔收缩成细线。
记忆碎片在他身后翻涌：穿白大褂的男人在实验室调试设备，屏幕上显示\"元界连接测试\"；妻子抱着孩子在门口喊\"吃饭了\"；他转身时碰倒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溅在\"紧急关闭\"按钮上......
\"我......我是来关系统的。\"黑化者的声音沙哑，像生锈的齿轮。
苏晴闭起眼，指尖轻轻按在太阳穴上。
她将自己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母亲在厨房煮酒酿圆子的热气，父亲教她辨认情绪卡片时的笑声——转化为温和的波动，顺着空气钻进黑化者的意识。
黑化者的左手松开了。
他望着自己掌心的黑雾，忽然露出释然的笑：\"原来......我不是怪物。\"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像被风吹散的雾气。
最后一刻，他抓住周觉的手腕，指甲在皮肤上压出月牙印：\"小心......下一个是你。\"
周觉还没来得及追问，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巨锤砸在金属板上，一下，两下，由远及近。
白芷的预知能力再次发作，她颤抖着指向走廊尽头：\"他们来了......很多个'他'。\"
林浅的月亮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周觉摸到硬币还嵌在地面，反光照亮了众人紧绷的脸——沈舟握紧扳手，韩真的终端在疯狂闪烁，秦牧重新戴好帽子，苏晴扶住摇摇欲坠的白芷。
脚步声更近了。
有什么东西，正从深渊深处，缓缓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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