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观澜厅”，谢家其他人已经到齐。
“怎么才来？妈又看上哪幅画了，走不动道了？”谢云岚笑着打趣。
“就你话多。”林婉如嗔了女儿一眼，但笑意盈盈。
菜陆续上桌，都是鹤鸣居的招牌。
一家人围坐一堂，气氛热烈。
谢云岚端着果汁，突然看向谢云清：“小清，姐刚才可看见了，你桃花运不错啊？”
谢云清夹菜的动作顿住。
“刚才那位顾总，”谢云岚故意拖长了调子，观察着弟弟的反应，“看你的那股劲儿，啧啧，可不一般哦！”
时尚圈混久了，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顾承霄那专注到几乎带着侵略性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
谢云清耳根发烫。
顾承霄那晚的告白，他混乱的心绪，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咳，”谢云峰立刻出来解围，轻轻碰了碰谢云岚的胳膊，“小岚，别瞎说，说不定是合作伙伴呢。小清现在是大明星，认识的人多也正常。”
“对啊对啊，”林婉如也连忙帮腔，慈爱地看着小儿子，“你姐姐就是爱开玩笑。”
谢振华慢悠悠地喝茶，没说话，但显然是将女儿的话听进了心里。
顾家的那个孩子，倒是很久没见过了，印象中是个出色的年轻人。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谢云岚摆手投降，“吃饭吃饭！庆祝我们家云清凯旋归来！”
饭桌上其乐融融。
家人的关爱，包裹着谢云清，让他心头暖洋洋的。
***
短暂的休整，谢云清感觉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
几天后，《风起云涌》剧组的剧本围读会如期而至。
地点设在剧组临时租用的排练室，不算大，但足够容纳所有主创人员。
长长的会议桌旁，导演赵国峰、编剧，以及一众主要演员已经陆续到场。
谢云清一踏入排练室，便察觉到数道视线汇聚过来。
有好奇，有打量，也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审视。
他如今是这部大制作的男主角“沈烬”，这些投来的关注，他早有预料。
其中一些面孔，依稀是试镜时见过的竞争者，此刻他们的表情各异，耐人寻味。
之前一个月的魔鬼训练营，男女演员是分开进行的。
因此，对许多人来说，今天的围读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集体正式会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新鲜又微妙的张力。
谢云清刚找了个空位坐下，便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位女演员。
秦霜。
她已在长长的会议桌旁落座，剧本摊开在面前。
她周身有种静默的专注，仿佛将周围的光线都吸了过去。
她没有理会新进来的人，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位女主角演技精湛，对演艺事业全情投入，是圈内公认的实力派。
谢云清刚收回打量的动作，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咋呼的声音便打破了会前低低的交谈声。
“谢云清！”
他转过头。
季飞几步走了过去，拉开他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喂，”他先开口，声音还是有点冲，但内容却完全变了调，“你胳膊真没事了？”
他指的是谢云清在越野考核中为了拉他而再次受力的左臂。
谢云清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早好了。”
导演赵国峰坐在主位上，锐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演员。
他什么也没说，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他对这次“魔鬼训练”成果的满意。
很好，他要的兵，已经有了兵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战场上的真正考验了。
赵国峰导演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风起云涌》的核心，不止是一个故事。”
他环视众人，“它承载的是一个时代的重量，是无数挣扎灵魂的呐喊。沈烬这个人物，他不是凭空捏造的英雄，他是那个时代千千万万人的缩影。”
赵国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们要演的，不是纸片人，是活生生、淌过血、流过泪的灵魂。”
“我要你们把那个时代的残酷、理想的破碎、人性的光辉与挣扎，都给我掏出来！”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导演这番话震住了。
年代戏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围读按剧本顺序开始。
轮到谢云清的部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地集中了过来。
他饰演的沈烬，有一段在挚友牺牲后，独自面对残破局面的内心独白。
谢云清微微垂眸，再抬起时，整个人的气质骤然一变。
不再是那个温和的谢云清，而是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伤痛，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不屈火焰的沈烬。
他的声音响起，比平日低沉沙哑，带着撕裂后的粗粝感：
“他们都说，我是天煞孤星，克死兄弟，克死战友……”
一句出口，会议室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可他们不懂，这条路，总要有人走下去。用血铺就的路，总得有人踏上去，哪怕……只剩我一个。”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碾过，带着血肉模糊的痛楚，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理想？呵……”
一声轻嗤，充满了自嘲与悲凉，“早就烧成灰了。我现在，不过是个背着亡魂赶路的疯子。”
最后一句，声音低下去，却更显沉重。
整个排练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赵国峰导演一直紧锁的眉头，在谢云清念完最后一句台词后，缓缓舒展开。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谢云清。
片刻后，他沉声开口，打破了寂静：“这就是沈烬。绝望过，痛苦过，但骨头没断，火种没灭。”
一句评价，掷地有声。
周围几位之前还带着审视态度的演员，此刻脸上都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惊讶。
有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有人则是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坐在谢云清旁边的季飞，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子与有荣焉的得意：“行啊你，深藏不露啊！”
秦霜也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谢云清，若有所思。
之前那些或明或暗的质疑，在谢云清这几句台词之后，悄然瓦解。
实力，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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