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不对呀。
虽然刘晓杰并不知道超男这个小女生是哪里人,但她一口浓重的潮汕腔,摆明就了是广东人啊。
这家洗涤用品厂的地址却在冀省,这一南一北的还隔着半个中国呢。
就算是超男他爸从广东到冀省去办厂投资,总不可能连姓都改了吧?
刘晓杰很清楚的这个超男姓胜,胜利的胜。但商品介绍单上不仅留着一个手机号,还有“晁厂长”三个字呢。
女儿姓胜,老爸姓晁,这肯定不对呀。
“这就对了呀。”超男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将身份证上“胜晁男”的名字展示给刘晓杰看:“我有两个姓氏,第一是姓胜,第二是姓晁。”
一直以来,刘晓杰都以为她的名字叫做“超男”,只是听着易青这么喊,他也就跟着这么称呼了。
原来人家不是叫“晁男”,而是叫做“晁男”,音同字不同而已。
正常情况下,女孩子取个“超男”的名字,就是家里希望她能超过男孩子,这样的名字满世界都是。
但“晁男”的话,就有点费解了:“你怎么有两个姓氏?”
还不等超男回答这个问题,满脸八卦表情的张丽丽就已经抢先开口了:“这还用说嘛?人家肯定是家里的独生女哦,所以才融合了父母双方的姓氏,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呢?”
“可是……他爸姓晁啊,她不应该姓晁吗?怎么还姓胜了呢?”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超男依旧面带微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爸是男到女家……”
“你爸是倒插门的女婿?”
“对,就在这样。”超男一点都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说起自己的家务事:“因为我爸是入赘到我妈家里的,我自然要从母姓……其实我爸挺介意这个事情的,于是就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让我的名字里带上他的晁姓,让我叫胜晁男……”
“这个办法很好呀,很多家庭都是这么做的呀。”
“但我妈那边却不同意,尤其是我的姥姥和姥爷,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的。为了这个事情,我爸总是耿耿于怀……”超男笑着解释道:“后来我渐渐长大,到了办身份证的时候,我爸就自作主张,不仅在我的身份证的那个超字改成了晁字,甚至连户口本上的名字都改了……”
“为了这个事情,家里人和我爸闹的不可开交,然后……然后我爸和我妈就分开了……”
张丽丽最爱听这种狗血的家庭伦理剧了,简直就是兴致勃勃呀:“你爸和你妈离婚了?”
“虽然没有离,但也和离差不多了。”超男苦笑着说道:“我爸一气之下,就跑回了冀省老家办起了洗涤品厂。我妈这个人又素来强势,从来都不肯说软话,也就只能这样了。”
“虽说我爸我和妈打了这么多年的持久战,其实我也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上一回接杰哥的那个单子,我们的本钱不够,还找我爸拉了点赞助呢。”
既然是这样,那洗洁精的事肯定就是真的,根本就用不着怀疑。但是洗洁精这东西,无论再怎么便宜,也不可能便宜到连矿泉水都不如的地步吧?
无论是关义还是刘晓杰,当然也包括张丽丽这样的商贸老手,太清楚洗涤用品的价格了。
虽说这东西最大的成本就是销售渠道方面,十几块一瓶的价格中至少有七成用在各级销售渠道,但那终究是日化产品呀,而不是只要把水龙头一开就可以随便灌的自来水,生产肯定是需要成本的。
按照一般的核算标准,最基本的原材料成本再加上最起码的生产成本,即便是那种最低档最廉价的货色,怎么也得三四千块钱一吨吧。
一千七百块钱一吨,就算是刘晓杰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为啥会这么便宜。
“家用日化这个品类,价格的大头在营销方面,其实真正的成本并不高。”超男笑呵呵的说道:“杰哥是这们方面的老前辈,我就不班门弄斧了。一开始的时候,我爸他们只是做线上销售,主要是在并夕夕卖货……”
“那些个品牌行货搞促销卖9.9元,我爸他们就卖8.8,别人降价他们就降的更狠……”
一开始的时候,肯定要大打价格战。无论是为了吸引流量还是为了冲击销量,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花式降价。说到底就是花钱买客户买流量,只要把钱烧到一定程度就能把产品做起来,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一点都不新鲜。
“我爸他们为了把产品卖出去,就不停的降价,一降再降,到了后来,就是那种一公斤装的家用洗洁精,你们知道降到什么地步了吗?”还不等众人发问,超男就主动给出了答案:“两块九毛九一瓶,还包邮。”
啊?
正常价十几块钱的东西,两块九毛九就卖?
这也太便宜了吧?
不会亏本吗?
“应该亏不了。”刘晓杰很清楚这个行业的竞争到底有多么激烈,也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儿:“他们这些做电商的,尤其是并夕夕电商,基本没啥营销费用,纯粹就低价。只要精打细算把成本控制好了,应该不至于亏钱,但肯定也赚不了多少。唯一的指望就是大量走货,只要销量上去了,还是有利可图的。”
既没有广告费用,又没有营销费用,还不用给各级销售渠道分成,至于说请大牌明星代言打响知名度这种事儿,更是想也不要想,就是最简单粗暴的价格战。
“但是这一行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呀,于是我爸就再次降价,从两块钱九毛九降了一块九毛九。”
啊——
一块九毛九?
这连成本都不够啊,就别说赚钱了肯定是亏钱呀。
“其实吧……”刘晓杰微微的点了点头:“就算是亏点也不要紧,只要能利用价格优势迅速打垮竞争对手,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以后就可以通过提升产品品质,增加附加值的手法把钱赚回来,只是这种纯烧钱的惨烈竞争根本就维持不了多少,毕竟无论有多少钱都经不住这么折腾……”
“杰哥,这一次你真的错了,我爸他们可不是偶尔这么干,而是坚持了足足六年……”
六年?
亏本卖自己的产品,而且一卖就是六年,那还不得亏死?
“亏不了。”超男笑呵呵的说道:“不仅亏不了,每瓶洗洁精还能赚一毛二分钱呢。”
“这么低的价格,怎么可能会不亏呢?原料总是要钱的吧?”
超男笑道:“这样的日化产品,原料其实不值钱。”
“那场地、人工总是要钱的吧?机器一开是要耗电的哦,总不可能连电费都不交吧?”
“丽丽姐,真的亏不了。”超男很有耐心的解释着这个问题:“为了赚钱,我把他们就挖空心思的压低成本,你说的场地……我家那种家庭作坊式的小厂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场地,有几间不漏雨的祖屋就够了。每次都是有多订单就生产多少,完全用不着压货,连个仓库都没有。至于你说的人工嘛……”
“一般情况下,整个厂子就只有我爸我和三叔他们两个人,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喊上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的……反正那些老头老太太除了耕田种地也没啥事情可做,到了晚上就可以过来帮忙,干一晚上给他们三四十块钱,比种田的收益好一点点也就够了……”
“为啥要晚上生产呢?白天不行吗?”
“白天当然不行,因为白天那些工人还要下地干农活呢。更要紧的是,晚上的电费更便宜,每度电能差两毛多呢。”
为了两毛多钱的电费差价,就选择在晚上开工,简直就是把生产成本压缩到了极致。
“极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为了打垮竞争对手,我爸他们就继续降价,从一块九毛九降到了一块八毛八分钱。”
听了这句话,所有人都惊的眼珠子掉一地:无论再怎么压缩成本,都是要下本钱的呀。这么干已经不是薄利多销的问题了,而是血亏呀。
面对这个问题,超男又说出了那三个字:亏不了!
价格都已经这么低了,怎么还亏不了呢?
“成本可以无限压缩,我就这么和您说吧,到了后来,每次打包装的时候缠几圈胶带都必须经过精密计算……”
一个小小的家庭作坊式工厂,居然能把缠几圈胶带都核算到成本里头,如此极致的压缩手法,就算是石头也能榨出二两油来。
“然后我爸就再次降价,直接把价格从一块八毛八降低到了一块六毛六分钱。”
还降价?、
这样的价格已经不是目瞪口呆那么简单,纯粹就是疯了:成本已经压缩到了无法再压缩的地步,这不摆明就是在亏钱嘛
当众人提出这个问题的似乎,超男还是用那三个字做出了解释:亏不了!
自古以来,杀头的买卖有人,亏本的生意没有人干。
但是,无论刘晓杰等人如何的聪明,也到想不出到底怎么样才能赚钱了。
“这样的价格,每生产一个产品肯定就要亏钱,于是我爸他们就另辟蹊径,在网上找了些宣传推广的活儿……比如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游戏啊,或者是哪个炒股大师的课程呀什么的,他们把这些东西印成小卡片,塞进给消费者的快递当中,不就可以从中赚到点广告费了嘛……”
“你爸可真行,连这种点子都能想得出来。”
“然后他就又……”
还不等超男把话说完,柔柔就歪着脑袋满是好奇的接了一句:“你爸又降价了是不是?”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猜的。”柔柔紧紧的抿着嘴唇::“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爸就是要用疯狂的价格大战卷死其他的同行。他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再次降价我也不觉得意外了……”
“柔柔说的很对,我爸又降价了,直接就把价格从一块六毛六分钱降到了一块五毛钱!”
虽然超男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是在讲述一个很有趣的小故事,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这场价格大战的凶险与惨烈。
这就是在玩儿命啊?
“都已经从十几块降到一块五了,肯定亏了不少钱吧?”
“还是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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