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
直至唐权彻底消失于视线，顾慕飞这才打破自己的僵立不动。
在welsh跟从下，他大步流星，冲进闵州银行办公楼的侧门。
若说现在的他，在被枪口交叉对准时，没有多出想活着的丝丝舍不得……
那绝无可能。
比起周身雨水浸透，他更冷汗直冒。
时值银行午休，侧门里空无一人。
随即，顾慕飞拉起welsh黑皮手套下的右手。
“boss——没事，小伤了。”
不为推辞所动，顾慕飞坚持脱下这只湿漉漉的手套，亲眼验看。
在确认过虽然伤口横贯，但并不深，只不过血还在渗出，顾慕飞这才放手，并没多说什么。
做保镖是一种职业——他自己也做过，并非没有切身体会。
随手，顾慕飞掏出口袋里勉强干燥的手巾，向welsh递过去：
“先止血。”
他这才走到一旁。
心中如炽火催促，反复焦煎。匆匆忙忙，顾慕飞拨通电话：
“苏梨——”
多神奇啊。
仿佛二十九年人生慢帧回放，在扳机被轻触的那一瞬——
占据他脑海的，居然全部，都是她。
是她，愿意柔软依靠抱住他的模样；是她，桃花眼纯粹，凝凝看进他心底……
电话的彼端絮絮很长一大段话：口气不能更急切——
顾慕飞知道，刚才他单方面切断通话，一定让苏梨焦心不已。
此时，他仿佛看到她的眼睛……
强压住紧张的心跳，他一定要做让她安心的那一个。柔然，他语气冷静，回应电话里的急急追问：
“嗯。没事。嗯。真的。我晚上还是去接你。”
welsh受伤。唐权的事他也不会瞒她。但现在……
他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与剧烈的心跳交织，仿佛怎么也难以完全平静：
“不要离开学校。留在人多的地方，让你朋友陪你……我会让周一……”
“慕飞？”
苏梨听出不对劲。
“……容我今晚和你详细讲，可以么？”
“你真没事？”
苏梨反复追问同一个问题，顾慕飞却根本不会感到厌烦。
她嗓音颤抖，压不住焦虑，紧紧抓住他的心，让他的手心都微微发汗。
她的眼睛，不要为他盈出眼泪才好。
再度稳住自己，顾慕飞把声音压到最柔、最沉稳：
“你相信我。”
他笃定，把她的温柔谨存在心。
“……我没事。我对你保证。
“真的。嗯。保持联络。我也爱你。”
细细碎碎的儿女柔情，顾慕飞如同倾诉般回复完，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连带他紧绷的身体也似乎放松。
可马不停蹄，他脑海里思路瞬间就转换：
他故意在盛世利永高调露面，就为彻底切断盛春秋退路，引起唐权注意。
但，唐权的行动如此之快？
而且这次……唐权亲自到场动手？
——到底是什么，让唐权原形毕露、急不可耐？
钱？
顾慕飞默默沉思。唐权登顶黑道二十年，势力渗进闵港骨髓，遍及阴暗角落。
但显然，对方想要的更多。
盛春秋谋夺顾家不难理解；但唐权，一定，也有不得不参与的理由。
而他在何时，已触碰到对方的关键。
一想到那张神态莫名相似的阴鸷的脸，顾慕飞憎恨地咬住后槽牙：直直面对唐权，他甚至都不敢用脑——
那种被钉在墙上、被看穿、被玩弄、被反复掂量的视线……啧。
全闵州，也就只有唐权能如此对他。
不过，从刚才看来，天兴帮似乎还无意苏梨与他的关系。
人生首次，顾慕飞只恨自己刚才在盛世利永没有威胁更甚：盛春秋必须听取他的忠告，管好那张嘴。
隐隐，唐权最后那两个字，分明轻描淡写，却又反复在他的心头烙烫……
当心……？
——“boss。”
匆匆，顾慕飞回神。welsh的嗓音穿透他逻辑编织的缜密脑海。
“您中午与闵银的饭局，以及下午市规划局的行程，是否原定……？”
在其位谋其政。眼下根本不容他患得患失。
慎思中顾慕飞回头，看见welsh已用手帕把刀伤简单包扎，难掩担忧，上前询问。
“饭局推掉。钱，改日再谈。”
虽然，两人都已站在闵州银行；但浑身雨水狼狈，却无论如何不能成行。
更何况，对付唐权，只靠作为直接犯罪证据的录音要挟，显然远远不够。
顾慕飞清楚：他还需要一记杀手锏。
“……回去更衣。让戴则去云间见我。至于市规划局……”
双眼一眯，寒光乍现。顾慕飞笃定：
“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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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
顾慕飞刚靠近办公室，市局嫡系武处长便迎了出来，热情得仿佛多年老友。
年关临近，新市政班子亟需一份政绩，为来年站稳脚跟。
顾慕飞熟稔政治：他保持距离，只愿远程操控不弄脏手。可这次为苏雁遗产，他却避无可避。
落座后，仿佛抛饵，他直接将亲手起草的拆迁企划递出。而武处长也慢慢翻看。
仿佛漫不经心，顾慕飞心里却暗自掐算着时间。
他知道，小小处长只是入场券；从白手套递上去，这之后的较量才……
武处长轻咳一声，故作艰难：
“顾先生，这工程不小啊……”
顾慕飞从容打断：
“资金我出，闵州银行挂牌。招标盛世利永自愿承接。李局长明白。”
武处长眼神微妙，意味深长：
“可市政厅方面……”
顾慕飞一笑，目光清冷：
“只要文件挂出……顾某愿替市政扫黑，如何？”
短短几句，足够武处长神色大变：新班子正愁拿不出一份实在的成绩……
这可不是小事。
“……顾先生爽利。那，市政晚宴上，您和班子……详细谈？”
“自然。”
听到对方邀约，知道事情已有七成，顾慕飞起身，语气平静：
“到时见。”
这只黑手套，无论代价，他都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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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夜雨，点点明灯，仿佛洗去铅华。
这一天，真像一场幻梦……
“慕飞！”
此时，暖黄的灯光湿漉漉从门口倾泻。晚间的大图书馆外人影绰绰。
可在他心中，只照出门口这一道明亮的身影。
是她。
苏梨活泼轻盈。看来，她今天的设计展当真十分顺利。
为稳住她的校级奖学金，昨晚，也不知是谁挤在他的怀里反复睡不着，紧张得长吁短叹、脸色发白。
顾慕飞倒对苏梨的学业顺遂毫不意外。
对人对事，苏梨从来用心。
眼看匆忙，苏梨也不管雨光湿滑，几步奔下大台阶，直扑进他的怀里。
依恋地，她紧紧抱住他。两只柔软的手却悄悄伸探进他的大衣，在他腰身上下仔细摸索——
显然，她在确认，他是否果真如在电话里保证过那般，安然无恙。
“怎么，你人到图书馆门口，才想起给我电话？”
确认完毕，知道他确实无恙，抬起头，苏梨这才似娇似嗔：
“图书馆人多。我可不想让你听见他们怎么编排我。
“而且我刚开完会，又耽搁好一段时间……
“等很久了？”
“那倒没有。”
伞下，顾慕飞微笑：
“我看雨下得急……”
昏昏沉沉夜色中，地面早已水光涟涟。
自然伸手，苏梨挽住顾慕飞伸出的臂弯。
两人转身正要走，男人却从图书馆人群里急急追出，高举一本书：
“苏学妹！你忘了东西——”
径直，他快跑横插进来，就近把书往两人之间一推，眼睛直勾勾盯住的，却是伞面阴影下置身事外，正冷冷撑住伞的顾慕飞。
苏梨挑眉：
假装送书，拜托也送本她真用得上的吧？《基本化工图解》算怎么回事？
从门口哪个化工生手里现抢的吗？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学妹在陪……”
“谢谢你。”
不动声色，苏梨简单接过书。
“学妹客气。大家都知道学妹人脉广……只没想到在校外，学妹真有……”
此时，虽目不转睛仍打量着一言不发的顾慕飞，手机相机上手指蠢蠢欲动……可像被视线威压，男学生慢慢后退：
“哎，我什么都没看见。学妹，我不信你做那种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噗嗤”，苏梨掩面，居然忍俊不禁笑了。
“哪种事？说清楚啊。
“奖学金不是助学金。有本事，你们拼学术跟我拿。”
她眼波锋利灵动，紧接，朝向身边的顾慕飞一转，口气如常，却难得泛起淡淡的醋味：
“听听，‘那种事’。怎么办？因为你，我今晚高低得再配个金主满足大家呢。”
看她大方调笑，顾慕飞嘴角微微漾起，目光里爱意盈盈。
“那你就更骄傲一些吧。把头抬高。”
说着，伸手拢住她的腰，顾慕飞把苏梨紧拥入怀。
借黑色雨伞遮挡，他迎向她依恋抬起的双唇，轻柔降落、咬住，依然是灵魂紧贴，如初见时缠绵又热烈，直到无尽的吻。
这一天……他早就想她了。
淅淅沥沥的雨中，若非他一身量身定制的西服套装，还真有那么点像……
校园纯爱。
世界上的杂声退潮般慢慢回归平静，但又绝非幻梦……
“走吧。苏梨，我们回家。”
“嗯。慕飞，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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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思念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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