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饪的油烟为场地带来了丰富的味道。
场地外围的观众嗅到了浓烈的臭味。
而场地内圈的观众则已经闻到了独属于食材的奇妙香气。
红烧的汤汁在锅中翻滚，带来绝佳的视觉体验。
最前排的几位评审交头接耳，对于方大熊的破题思路相当满意。
“颇有正菜的风范啊。”孙老师说道。
“这方大熊不赖。”王特厨点点头，“在麻、臭、酥的主题当中突围，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确实难得。”
“有点期待他这个套餐的味道了。”陈老板搓着手，“臭味食物在中心城区确实是小众食物，但没想到边缘城区却有些好吃的东西。”
听到这，作为出题者的黄老则展示了自己丰富的经验，和众人介绍起了烹饪技法：
“制作良好的臭味食材，在高温烹煮的过程中会挥发掉腥臭物质，却把芳香物质留在食物当中。这就是闻着臭吃着香的原理。”
孙老师点点头表示赞同：
“就是不知道味道尝起来怎么样。拿色和香来说，我觉得方大熊至少比现在的钱聪更有特点。”
众人望向钱聪的灶台。
他的额头沁出了汗，紧张的状态，和他手中的冷食却有些格格不入。
一开始还能闻到他食材中的腥味。
但随着方大熊这边烈火烹油，他那没有锅气的灶台，似乎早早就失去了味道。
方大熊在全场极有侵略性地展示着他的存在。
而钱聪则是水煮、清蒸、凉拌之间徘徊。
忙着将米皮卷成的蔬菜火腿卷轻巧摆盘。
然后默默地勾兑着他的酱汁，尝了又尝。
苏霞坐在旁边，玩弄着自己的发梢。
听见刘笔说到“有一个人的饮料不对”，便笑问道：
“刘师傅是觉得，谁的饮品搭配出了问题吗？”
刘笔看了一眼苏霞，回答道：
“倒是没有出了问题那么严重，只是有一些隐忧。简单来说……苏大小姐觉得现在谁会比较有优势呢？”
苏霞眉间微蹙，不太满意刘笔用问题回答问题的态度。
但是她仍然是想了想，弹了一下发尾的铃铛，微笑道：
“就目前来说，方师傅的菜，应该更让人有期待的感觉。”
刘笔点点头：
“一个是气味浓重的热菜，一个是没什么气味的冷菜，有这种感觉是正常的。但是——”
刘笔顿了顿。
“个人浅见，仅从味道方面来说，方大熊的容错，是不如钱聪的。”
苏霞眉眼转动：
“方大熊做的鱼和米饭，为何还有容错一说？”
“味道浓重的食物，个人感觉还是不太适宜用青菜豆腐汤，压不下去。”
青菜豆腐汤固然不错，也是清淡口的食物。
但是本身味道不足，无法适配太重的腥味和咸味。
作为中和调味不错。
但是遇到浓重油腻，香味独特的食物，反而显得虚弱且不足。
涨肚子不说，甚至放大腥味。
在刘笔看来，这种食物，其实可以搭配上酸梅子煮出来的黄酒。
黄酒温润暖胃，不占肚子。
在放入青梅炖煮之后，又能消去酒液苦涩，留下梅子清香和酸甜。
有青梅酒辅助，不仅能够直接冲去油腻和腥臊，还能直接把鼻腔里的香气提起来，让这个组合达到全新的高度！
只是想让方大熊找到青梅煮酒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里也太难为他了。
但苏霞却摇了摇头，笃定道：
“我觉得你说的并不成立。因为青菜豆腐汤是就着米饭，而不是就着鱼吃的。”
“把这酱烧的腌鱼盖在饭上，就着稻米吃，就足够香甜。待吃了半碗，喝上一口汤，还有比这更完整的组合吗？”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应该是对自己的结论非常满意。
“你说得有道理，但还得看方大熊的发挥。”
刘笔点了点头。
这种平衡比较微妙，需要方大熊把除腥做到顶尖。
但钱聪反而需要发挥好腥味的特点。
而且相比之下，他的套餐，实际上还隐含着“多鲜、少油、酸甜”的特点。
这与方大熊正好相反。
利用食物的反差感，防止出现同种口味的比较和审美的疲劳。
不错的方法，和我想法类似。
刘笔一边想着，一边又顺着苏霞的话头爬了下来，道：
“话说苏小姐又有什么特别的思路呢？”
苏霞轻笑一声，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
“刘师傅在此时打探情报，未免也太晚了一些。”
话分两头，此时此刻，方大熊和钱聪的菜品，全部都已经装盘完毕。
现场的评审们，早已经忍不住想要体验这次火星撞地球了。
先上的，是方大熊的菜品。
先声夺人，争取良好的第一印象，这是他的想法。
腌制好的臭鱼已经被分出恰好的份数。
炸好的酥脆外皮，被红烧的酱汁充分浸润。
酥皮内里的鱼肉也如同绽放的白色莲花，一铁勺下去，片片分离无滞，却不失弹性。
鲜嫩带汁的鱼肉，晶莹丰润的米饭，橘红色的咸豆。
光是这些，就能带来至极的享受。
恰到好处的臭，真实到位的香。
引诱之下的大众评审们，终于忍不住开始动筷子了。
鱼肉弹嫩，鲜咸回甘。
浇汁倒入米饭，搅拌在一起，吃着居然能吃出蟹黄的沙糯感。
软糯粘稠的发酵黄豆和姜丝，辣椒丝混合在一起，在咸鲜之后，又多了分悠长的鲜麻滋味！
“微辣，微酸，微咸……味道居然可以如此和谐！”
“和姜葱蒜一起发酵的鱼肉，微麻的红烧汤汁……真是美味。”
“酥皮在炖煮中，居然并没有完全失去酥脆！”
一声声好评，让方大熊挺起胸膛。
细缝一样的眼睛中，透露出自信的神色——
这就为是他所设计的游戏！
钱聪紧张地握着拳头。
“已经很难超越了。”
心满意足，黄老喝下了青菜豆腐汤。
“嗯？”
奇怪的收尾。
就好像在油腻后需要一口酸，咸味后需要一口水。
青菜汤送走了口腔中的油脂，却留下了一丝不太令人喜欢的腥味。
就好像一场盛大的晚会，在大结局后的第二天草草收场。
“……”
黄老思索着。
这应该是食物本身的风味，毕竟是河鲜。
虽然稍有一点瑕疵，但不会影响整个菜品的评价。
“腥味是不会被米饭带下去的。”刘笔对苏霞说道。
钱聪已经从黄老的表情中解读出了别样的意味。
而且，发现这种情况的，似乎不只黄老一人！
吃完了方大熊的食物，钱聪的食品被推到了黄老桌前。
五花肉夹河鲜冻干。
柠檬酱汁拌蜣螂肉和鲜虾。
青柠薄荷酸梅气泡饮。
还有……
“这是什么？”
小小的番茄里面，居然夹着一颗腌渍的去核话梅！
虽然已经漱口，但仍然口中干渴。
这话梅番茄仿佛有魔力一般，黄老急忙拿起一颗，放进口中。
清爽的汁水，酸甜的滋味，浓香咸味带来的油腻感一扫而空！
随着咀嚼，话梅的滋味越来越浓。
此时又喝了一口气泡饮，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青柠，薄荷，酸梅，冰块，气泡水……
谁能明白，在重油之后又选择清口。大鱼大肉之后得到一股清明的救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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