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江离脸上有些不自在，郁芳也一个劲儿朝郁江离使眼色。
顾霜辰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嘱咐好需要注意的事情，他就离开了。
送走顾霜辰，已经晚上九点半。
郁江离调好了洗澡水，让郁芳先去洗。
郁芳洗完澡，换了衣服走出来，心里依旧战战兢兢的。
“住人家这么好的房子，这是多大的人情啊！”郁芳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敢松懈，生怕把沙发、地毯弄脏了，弄坏了。
“没事。以后慢慢还。”相比之下，郁江离看上去轻松多了。
“那给人家钱呢？”郁芳试探地问女儿。
郁江离摇摇头：“别想了！至少两年内，我还攒不出这些钱。”
“反正债多不压身嘛！”郁江离笑了笑，安慰道：“你也别多想，来都来了！不过，我得下去一趟。那间房子我们不住，就给人家退了，万一人家还能租出去呢！”
郁江离说着，已经披上外套，走到门口。
郁芳急忙喊住她，眼神忽然变的严厉：“你干什么去？大晚上的，别做些不检点的事情！”
郁江离没有说话，低头整理着风衣的腰带。
最近临溪降温，一早一晚有些凉了。她上下班的路上都穿风衣。
郁芳察觉自己说话重了，硬邦邦解释了一句：“这样的人家，我们可高攀不起！”
郁江离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我知道。”
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楼道的尽头。
暖黄的灯光，深红的地毯，不知是不是自己心情的映射，她觉得那个身影，也很落寞。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那个身影竟毫无预兆地转过身来。
她愣住了。
脑子里发疯般想着一个词：心有灵犀。
顾霜辰阔步走来，她也迎了上去。
“要去哪里？”
两人之间留了几步的距离，顾霜辰见她停下脚步，自己也跟着站定，笑着问她。
郁江离解释说：“想去把七楼的房间退了。”
“行，我带你去。”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门轻轻合上，空气瞬间暧昧起来。
郁江离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电梯门光亮得像一面镜子，她从里面悄悄看了顾霜辰一眼。
只一眼，又被他抓个正着。
她慌乱地低下头，却好像看到了他宠溺的目光。
退房十分顺利，大约是因为背后的二世祖比较给力。
郁江离把退回来的四百块钱转给了顾霜辰。
顾霜辰看着备注上明明白白的三个字，陷入了沉思：“辛苦费。”
“房费呢？”顾霜辰歪着头看她。
“那我可还不起！”
在郁江离的印象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耍赖皮。没有可爱，没有娇憨，只有笨拙，无尽的笨拙。她甚至不知，说完这句话，对方会是什么反应，而自己又该是什么反应。
电梯里，顾霜辰把转账界面截图，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是：真好！发工资了！
很快就收获了一连串的问号，张禹澄甚至发来私信，追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顾霜辰没理，收起手机，带她去了十楼的露台。那里有一个小花园。
只是秋夜风凉，一朵花都没有。
顾霜辰慵懒地伏在栏杆上，望着远处迷离的夜景。郁江离站在他的身边，身体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顾霜辰回头，拉住了她的手。
郁江离心中一缩，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顾霜辰却不肯。
“师哥……我……”郁江离看着他，墨色的瞳仁在迷离的夜色里徘徊不定。
“跟他分了。他不适合你。”顾霜辰语气温和，右手却攥紧了那一纤纤寒凉的指尖。
郁江离缓缓垂下眼睫，再也不敢直视顾霜辰的目光：“很难！我都不知道我该……”
“我不逼你，你别着急。只是，你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不要……”
那句“不要不理我”实在太矫情了，顾霜辰怎么都开不了口。
那天，他把准备送她的花扔进了垃圾桶，是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
只是没想到，才隔了两天，就又见面了。看着郁江离神色郁郁地从郑家离开，他也没心思吃饭，拿了西服外套，追了出来。
还好，门口的保安给他指了方向。他才能顺利地跟上周成的车。
“顾总！郑小姐打来了电话！”
刚刚的吕经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郁江离吓得赶紧抽回了手，背过脸去。
吕经理脚步一顿，手里的无绳电话也不知该不该递过去。
对面时不时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
顾霜辰轻笑着睨了吕瀚一眼，故意提高了声音：“就说我忙着！”
吕瀚呆愣两秒，颤抖着举起了无绳电话：“不好意思啊！郑小姐，顾先生正应酬着呢！您也听到了，我都被骂了回来……”
郑晚宁怎会听不出这点猫腻！但今天实在太晚，她也不能去顾老爷子跟前告状。于是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后约上小姐妹，去了酒吧。
顾霜辰转过身，再想拉郁江离的手。郁江离说什么也不肯。
顾霜辰心里痒得很，却也无可奈何。
能这样静静地和她待在一起，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指着远处一座红色的大楼，跟郁江离说：“看到那座红色的楼了吗？”
灯光闪烁的夜色里，一座枫叶形状的大楼泛着暗红色的光，像是秋末初冬，红透了的枫叶。
但那通体的红光却不刺眼，温和，甚至有些黯淡，在周围明灭交替的灯光下，高贵而低沉地宣示着自己的地位。
“那是哪里？”郁江离常年待在学校，偶尔出门都是跟着导师参加学术会议，对临溪许多地标性建筑，她都毫无概念。
“那里是吴氏的枫叶酒楼。今年已经在申请六星级了！”顾霜辰语气平静。
郁江离却听到了他没有说出的不甘。
关于顾氏，她以前也听过一些。顾家的二公子是嫡出，但是不爱打理生意，是个痴情种。为一个女生跟家里闹翻，出了国。
顾家的大公子，顾霜桥，是顾远和外面的女人所生。顾远离婚后，才娶了那个女人，那时，顾霜桥已经上中学了。
顾家的生意近几年一直是顾霜桥在打理，但是经营得并不是很好。
而吴氏，仍是和顾远平辈的吴澈掌权，趁着顾霜桥还没什么经验，可劲儿打压顾氏。
郁江离侧过头，温声说道：“别担心，你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想，很快就会好的！”
“我想给酒店换个名字，换个新气象。”顾霜辰的语速忽然放慢，脸上也带了几分犹豫。
那是郁江离从来没见过的神色。
停顿片刻，顾霜辰继续道：“那个人说，如果我能把酒店做起来，酒店这一块就归我了。”
顾霜辰神情漠然，眉间锁着一抹隐晦的哀伤。
那个人？郁江离似乎猜到那人是谁，但连五分把握都没有。
顾霜辰转而一笑：“可他们交上来的，都是些生僻字，我不喜欢。不如，你帮我想个名字？”
“我？”郁江离不敢相信，“现在？”
顾霜辰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郁江离诚惶诚恐，但看到顾霜辰的眼神，她又不忍再说什么。
远处，吴氏那座锦枫华韵仍旧泛着暗红的光，像一只伏在暗处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只要顾氏出一点错，它就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
“君知？”郁江离想了好多，但这个词一出现，她再也看不上其他的。
顾霜辰蹙了蹙眉：“君知？”
“山木有枝，心悦君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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