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粗粝的黄沙,抽打在人的脸上,像钝刀子割肉。
玉门关外的戈壁,在正午的烈日下灼灼发烫,空气被炙烤得扭曲起来,脚下龟裂的土地散发着干枯的尘土气息。
牧云商会的西行商队,沿着干涸的古河床艰难前行,骆驼疲惫的喘息和蹄子踩在沙石上的“沙沙”声,是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响动。
护卫首领陈老三,脸上那道刀疤在日光下更显狰狞,他眯着眼,浑浊的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被风蚀得奇形怪状的雅丹土丘。
“都打起精神!”
“这魔鬼峡不是打盹的地方!”陈老三哑着嗓子吼道,布满老茧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然而,警告来得太晚了。
凄厉的鸣镝声仿佛是从岩石缝里钻出来的,瞬间撕破了戈壁的死寂。
紧接着,密集的箭矢霎时间从两侧土丘后罩了下来,直如下了一场铁雨!
目标明确至极,大部分直奔护卫和驮马而去。
“敌袭!靠拢!结阵!”陈老三目眦欲裂,咆哮着挥刀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利箭。
训练有素的护卫们迅速以车辆为依托,举起皮盾,组成简陋的防线。
但袭击者占据地利,箭矢又准又狠,瞬间就有数名护卫中箭倒地,发出痛苦的闷哼。
“这不是马匪!是军队!”一个眼尖的年轻护卫嘶声喊道,他看到了土丘后闪动的人影穿着统一的皮甲,动作协调,进攻有序。
陈老三心猛地一沉。
他看到一个伙计想去解开受惊的骆驼,被一支精准的弩箭射穿了喉咙。
对方的目的不是抢劫,是屠杀!
是彻底毁灭!
他奋力砍倒一个试图靠近车辆的袭击者,对身边一个机灵的年轻伙计张狗儿吼道:“狗儿!带上这个!”
“找机会跑!回登州,告诉钱爷!”
他飞快地从一名中箭同伴的尸体旁捡起一枚深深嵌入皮盾,造型奇特的狼牙箭簇,塞到张狗儿手里,然后猛地将他推向一匹受轻伤,躁动不安的骆驼。
“三爷!”
“快走!”陈老三返身,用身体为张狗儿争取了最后的时间。
张狗儿含着泪,借着车辆的掩护,连滚带爬地骑上骆驼,一夹驼腹,那畜生吃痛,发疯般冲出了血肉横飞的战团,向着来路狂奔。
几支箭矢追着他射来,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
身后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临死的惨叫声迅速被戈壁的风声吞没。
张狗儿不敢回头,趴在驼背上,任凭泪水混着沙尘糊了满脸,手里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箭簇,指甲几乎要掐进铁锈里。
十几天后,形容枯槁,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张狗儿,被登州港牧云商会总号的伙计认出,搀扶了进去。
老钱正在柜台后核对账本,噼啪作响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钱……钱爷……”张狗儿看到老钱,仿佛见到了亲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颤抖着将染血的箭簇和断断续续的噩耗说了出来。
老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接过那枚沉甸甸的箭簇,花白的胡子剧烈地抖动着。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算盘跳了起来,又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商队全军覆没,这是商会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惨重损失!
“封锁消息!今日之事,谁敢外传,家法处置!”老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指令清晰果断。
他立刻安排心腹去妥善安置张狗儿,并拨付重金抚恤伤亡护卫的家属。
做完这些,他回到书房,铺开纸笔,手依旧有些发抖。
他详细写下了事件经过,张狗儿的口述以及自己的初步判断。
随后,他唤来了专门负责与长安联络的信鸽手。
“用最快的鸽子,十万火急,直送长安龙首原山庄,面呈东家本人!这枚箭簇,我会让暗线随后送到。”老钱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与此同时,长安,龙首原山庄。
赵牧正在庭院中观察几只新到的信鸽,云袖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夜枭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出现,手中正握着那个来自登州的细小铜管。
“先生,登州急件,老钱亲笔,标了红翎。”
赵牧神色不变,接过铜管,拆开火漆,仔细阅读起来。
他的目光在“全军覆没”,“军队伪装”,“特制箭簇”等字眼上停留片刻。
几天后,那枚箭簇也通过秘密渠道送到了他的案头。
箭簇入手冰冷,锻造精良,带有明显的北方草原风格,但细节处又与常见的突厥,回纥箭矢略有不同。
“云袖,你看这箭,像哪里产的?”赵牧将箭簇递过去。
云袖接过,指尖细细抚过箭簇的棱角和血槽,轻声道:“工艺是草原的路子,但这道血槽的开法……阴狠歹毒,像是西域那边高昌工匠喜欢用的手法,但又掺了些别的花样。”
赵牧点了点头,指尖在箭簇上轻轻一叩。“手法专业,装备精良,目标明确。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再往西走了。”
他顿了顿,对夜枭道:“动用所有西域的暗线,不惜代价,查清这箭的来历,以及是谁的手笔。我要知道,是西突厥按捺不住,还是那位躲在阴影里的大食朋友,觉得我们碍了他的路。”
“是。”夜枭领命,无声退下。
“告诉登州老钱,”赵牧对负责通讯的下人吩咐,“他做得很好。让他以商会名义,联合所有与西域有往来的大小商号,共同向朝廷上呈万民书,陈请西域商路不靖之苦,恳请朝廷派兵护商,肃清匪患。”他这是要将一个商业事件,上升到影响国计民生的政治和边防问题。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宫的李承乾也通过安插在商会中的眼线,得知了商队遇袭的概要。
他正在书房批阅文书,闻讯后,手中的朱笔骤然一顿,一滴殷红的墨汁滴落在奏章上,迅速洇开。
他缓缓放下笔,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面沉如水。
“好,好得很……”良久,太子才从牙缝里挤出低语,“竟敢公然打我大唐的脸!”
“备车!”他猛地站起身,对门外侍候的内侍厉声道,“去龙首原山庄!”
他要立刻见到赵牧,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车驾匆匆离开东宫,驶向城外,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辘辘声,仿佛敲打着长安城宁静表象下即将涌起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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