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发沉，将室内浸染成一片静谧的暗蓝。
唯一的光源来自能量调节器设计图的全息投影。
三维立体模型缓缓自动旋转，幽蓝色的线条冰冷轮廓，光芒流转间，在昏暗的墙壁和地面上投下光影。
元庭奕就坐在投影前的椅子里，整个人几乎陷在阴影中，唯有偶尔流转过来的蓝光，描摹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
微卷发下的双眸，一眨不眨盯着前面的人，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
王然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臂懒懒勾着他的脖颈。
她的另一只手解开了发绳，黑色长发如瀑般垂落，发尾扫过他的手臂。
全息投影的光芒流转到她脸上，奇妙地映亮了她那双异色瞳，里面透露着吸引他的光芒。
王然笑着说：“李秀荷还告诉我......”
元庭奕紧张得又咽了一口口水：“他......还说什么了？”
王然轻笑一声，微微倾身，将重量完全交付给他，温热的身体紧密相贴。
冰冷的幽蓝光线滑过她的侧脸，她却带着灼人的气息凑近他的耳廓。
“他说啊......”
王然将声音压得极低，像最细微的电流窜过，带着狡黠的笑意，唇瓣几乎要碰触到他的耳垂，“小狗舍不得主人......”
全息投影的蓝光骤亮，映出元庭奕骤然加深的眼眸。
他的胸腔震出一声低哑的闷笑，那笑声裹挟着热意，喷洒在她颈侧。
他侧过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望进她那双得意又迷人的异瞳，学着小狗的模样，短促而清晰地——
“汪。”
然后，元庭奕用那副低沉而认真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温柔，一字一句地附和：“嗯，确实舍不得。”
两人呼吸与体温交缠。
元庭奕圈住王然后腰的手陡然收紧，像一只大型犬，心甘情愿地被她的气息轻轻锁住。
元庭奕突然来这么一下，满足了王然的恶趣味，眉眼间的笑意瞬间盛放，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
王然的手指探进元庭奕的衣领里，掌心直接贴上了他滚烫的胸膛肌肤。
指尖下的触感坚实而灼热，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细腻的指腹缓缓摩挲他心口处那片微微凸起的皮肤——
那里纹着她的名字的缩写，一个黑色的“R”。
“那为什么——”
王然将声音放缓，气息呵在他耳蜗：“不敢主动跟我告别？嗯？”
她指尖在那那个纹身上轻轻画着圈，引得元庭奕浑身肌肉紧绷。
“难道......”
王然故意拖长语调，眼底闪着光：“打算放下信物，就偷偷跑掉吗？”
元庭奕的身体微微一僵。
王然另一只手顺着他的口袋滑入，摸到了那块冷硬的徽章。
“你们每个人都想给我留下什么......那我这里岂不成了藏馆？”
她调侃一笑，想要调节氛围。
“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好纪念礼吗？”
元庭奕沉默着，俊朗的脸庞在幽蓝光线明灭间，透出脆落的神情。
他缓缓低下头，前额轻轻抵上她的肩膀，微卷的黑发蹭着她的颈侧，带来微痒的触感。
“不知道要怎么告别......”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她肩窝处传来，低沉里浸满了难以掩饰的失落，还有一丝哽咽的沙哑，“我......根本不想离开你。”
“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还拥有了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话音落下，王然正摩挲着他纹身的手指微微一停。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锁骨下方的肌肤上，传来一点微凉、湿润的触感。
那一点凉意，在两人紧贴的炽热肌肤间，显得格外清晰。
王然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垂眸。
借着全息投影旋转过来的幽光，她清晰地看见，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他低垂的眼睫末端坠落，恰好滴落在她胸口上，缓缓滑下一道细微的湿痕。
元庭奕哭了。
他将脑袋埋得更低，将滚烫的眼泪无声地埋入她的颈间，烫得她心口发疼。
“我们只是短暂分别......”
王然抬手，揉了揉他的毛茸茸的脑袋，安慰道：“还会再见的。”
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持续滴落，在她肌肤上晕开一小片冰凉的湿意。
“可、可是......”
元庭奕的声音彻底哑了，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望北和凛西的战场......隔得太远了......”
他哽咽着，额头重重抵着她的肩膀。
“战场凶险......如果我们在一起，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我连第一时间确认你安全都办不到......还算你什么男人......”
“噗嗤——”
王然被元庭奕的说法逗笑。
她双手捧起元庭奕的脸，向他说：“这跟你是不是我的伴侣有什么关系？”
元庭奕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我受不了......一想到你可能会受伤，可能会有意外.....就像三年前......”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只能用一声破碎的喘息代替。
王然看着他的眼睛说：“三年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你忘了？我又不会死。”
“倒是你，才要担心这一点。”
元庭奕深吸一口气：“战场上的生死我已看淡，也做好了阵亡的准备，我不怕，只是......”
“我希望能陪你再久一点.......”
“那就努力活着——”
王然望进元庭奕深渊般的瞳孔深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无论多么凶险，都等着我去找你。”
元庭奕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决和深藏的温柔。
王然将额头抵住元庭奕的额头，极近地看着他：“所以你不能随随便便死了，听到了吗？”
元庭奕：“好。”
王然话锋一转：“如果你死了，我就找别的狗。”
“不行！”
元庭奕红着脸说：“别的狗......没有我听话。”
王然回抱住他宽阔的背脊，手掌在他紧绷的肌肉上轻轻抚过。
元庭奕感受到她的回应，将她抱得更紧。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沉默无声。
窗外的夜色逐渐褪去浓黑，泛起一丝朦胧的灰白。
第一缕晨光轻轻落下，他们依旧紧紧拥抱着。
好希望就这样直到永恒，元庭奕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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