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移步至守备府后的校场。
程近知披着大氅站在点将台上,目光扫过场中那十来个裹着油布的长筒,又瞥了一眼远处空荡荡的靶场,最后落在二狗身上:
“林千户,你们这秘密武器,架子倒是不小。不知待会儿,打算怎么个试法?”
二狗抱拳笑道:“程将军是沙场老将,怎么试,自然听您的。不过在下临行前,我家大人特意叮嘱,说程将军最头疼的,便是河对岸的铁鹞子。不如……咱们就照着铁鹞子冲阵的样子来试?”
程近知闻言,脸上那点轻松的神色顿时收了起来。
他哼了一声:“铁鹞子?那可是李仁川的心头肉,人马俱披重甲,冲起来像一堵铁墙。百步距离,喘几口气的功夫就到了。”他侧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二狗:“怎么,林将军莫非觉得,就凭这几个铁筒子,能挡住铁鹞子的冲锋?”
二狗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将军,若是以往,铁鹞子冲到这百步线上,您麾下的儿郎们,该如何应对?”
程近知还没开口,旁边一位络腮胡的副将忍不住插话:“还能如何?弓弩手拼死仰射,盼着能射翻几匹头马!长枪手扎稳阵脚,准备用命去顶!每一次,都是用血肉去磨钝他们的箭头!”
程近知叹了口气,接话道:“是啊,每一次,都是拿人命去填,几乎没有胜算。床弩威力虽大,但发射太慢,准头也难保证。往往放不了两轮,敌人的马蹄就踩到脸上了。”他转头盯着二狗:“林千户,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宝贝,能在这个距离上,就拦住他们?”
二狗迎着程近知的目光,笑道:“不敢说完全拦住,但至少,能让他们这最后一百步,变成鬼门关!”
“当真??”程近知目光一紧。
“将军看过便知!”
二狗不再卖关子,转身对台下喝道:“来人!摆靶!就按将军说的,仿铁鹞子冲阵的密集队形,披重甲,立百步线!”
士兵们立刻忙碌起来,将数十个木靶在百步外排成楔形冲锋阵势,并为它们披上皮甲,关键部位还绑上了铁片。
看着远处那模拟的敌军锋线,程近知和麾下将领们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他们太熟悉这个场景了,这几乎是无数次血战噩梦的开端。
二狗走到一门已揭开布的风雷炮旁,拍了拍那铁皮包裹的老式风雷炮筒:
“将军,诸位,请看。此物操作简便,无需多年训练。装药、填弹、调整射角,快则十息便可完成。”
程近知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着这简陋的装置,眉头紧锁:“就这么个东西?林将军,不是程某不信你,这模样……实在看不出有何玄机。它靠什么伤敌?莫非是靠巨响吓唬战马?”
他身后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显然不少人抱有同样的怀疑。
二狗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将军稍安勿躁,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知。”
他对手下命令道:“目标,敌军队列!让他们听听响,也看看花!”
操作士兵大声复述命令,动作麻利地将一个油纸药包塞入筒底,用木槌夯实,随后装入一个粗布包裹、混着尖锐铁砂的炸药包。
“准备完毕!”士兵喊道,手中火把凑近了引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住那根滋滋作响的引线。
引线燃尽。
“轰——!!!”
一声沉闷如大地咆哮的巨响猛然炸开!
众人没有防备,不少人被震得浑身一颤,有人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见炮口喷出数尺长的火焰和浓密白烟,一道黑影呼啸而出,划着明显的弧线砸向百步外的木靶阵列!
“砰!哗啦——!”
炸药包在阵列中炸开。
无数铁砂、碎铁如同致命的暴雨,劈头盖脸飞溅开来!
首当其冲的几个披甲木靶,直接被炸飞了出去。厚重的皮甲被瞬间撕开无数破口,木屑纷飞,上面缀着的铁叶叮当作响,被打得深深凹陷!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程近知张着嘴,手还保持着刚才捂耳朵的姿势,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百步外那片狼藉。他身边的将领们也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还是那络腮胡副将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都撕了:“快!快把靶子抬过来!!”
一帮亲兵飞跑过去,抬回几个木靶残骸,重重放在地上。
众人围拢上去,不由得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厚实的皮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孔洞!
绑在上面的铁片,不仅凹陷变形,边缘甚至出现了撕裂的痕迹!
这要是打在人和马身上……
程近知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猛地抬起头,看向二狗。
“这……这是你们的大火铳?”
他身在军中多年,自然是知道火铳这个东西。
但军中那批破烂货,射程近、准头差、还容易炸膛,没人爱用。
跟眼前这毁天灭地的玩意儿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玩意儿,叫风雷炮。”二狗笑道。
“风雷炮?”
众人面面相觑。
方才那声震天响,地动山摇,可不就是如同风雷一般轰鸣吗?
这名字,贴切!
“这……这风雷炮,就是你们镰刀军的秘密武器?”
“那是自然。”
二狗点点头,趁热打铁,开始忽悠,
“将军可听说,我们镰刀军在晋地,已经打下了十几个县城,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西梁王、镇北王被我们打的哭爹喊娘,靠的就是这家伙……”
此时此刻,众人刚见识过风雷炮那实打实的威力,对二狗这话哪还有半分怀疑?
程近知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敬畏之色:“早就听说了!!原来把镇北军和西梁军打败的就是你们啊?!!有此神物,莫说十几个县城,便是……”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身后众将连连点头。
“恕程某眼拙,先前多有怠慢!却不知……贵军主帅,尊讳是……?”
“我家大人,姓林,单名一个‘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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