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停在距检查站两百米的转弯处，挡在大树阴影下。
白经理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冷静如常：\"试试老办法。\"
李猛点头，从座位下取出一个黑色鳄鱼皮公文包，独自走向检查站。
距离太远，听不清谈话内容。
只见他递出公文包，对方指挥官是一个高大的金发白人。
接过，打开检查，然后摇头拒绝，同时举起手臂，示意所有车辆停止通行。
李猛面无表情地返回，声音阴沉：\"不行。说是接到特别指令，必须检查所有车辆和人员身份。有内部照片，专找我们。\"
白经理沉默了整整八秒，对讲机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那就来硬的！\"
李猛转向驾驶员：\"标准突破程序。数到三。\"
驾驶员点头，拉过安全带紧了紧，手指敲打方向盘，脸上肌肉紧绷。
\"三，二，一，走。\"李猛语气平静，仿佛只是报菜名。
第一辆车猛踩油门，轮胎在红土地上打滑，激起一片尘埃。
发动机咆哮着，向检查站冲去。
警察们显然没料到有人敢硬闯，匆忙躲闪。
有人举枪射击，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发出闷响。
车轮撞倒路障，硬生生开出一条路。
我们的车紧随其后。经过检查站时，窗外一片混乱。
警察和便衣探员四散奔逃。
一个戴蓝色联合国贝雷帽的白人警官被撞倒在路边，右肩血肉模糊。
另一名穿制服的亚裔警察朝我们开枪，子弹击中车门，留下一个明显的凹痕。
车内，女孩们尖叫不止。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念佛祈祷。
偏偏车轮正好碾过一块岩石，整个车身猛地颠簸，几个女孩被甩向车顶，头部磕出血来。
小樱依然镇定，右手死死抓住扶手，左手却悄悄探入靴子，从中摸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一把钢笔芯磨成的尖刀。
她目光冷静，显然早有准备。
突破路障后，车队提速至每小时八十公里，在山路上几乎是自杀式速度。
车身不断摇晃，几次险些翻入路边灌木。
后视镜中，检查站已经开始组织追击，两辆摩托车沿路疾驰。
对讲机里传来白经理的指令，声音依然冷静：\"分头行动。一号去A点，二号去b点，三号去c点。半小时后换车。\"
这是应急预案。A、b、c三点分别是不同的安全屋，分散行动可以降低被同时抓获的风险。
我们的车拐上一条更窄的山路，向东偏南方向前进。
山路尽头是个废弃橡胶园，常年无人打理，灌木丛生，预定有接应人员。
车轮刚驶过一个急转弯，突然传来刺耳的\"砰\"一声，随即是金属撕裂的尖啸，右前轮爆胎了。
这不是偶然。路面上散落着手指粗的铁蒺藜，闪着冷光。
车身猛地侧滑，擦过路边灌木，最终停在一块巨石旁。车头变形，引擎盖冒出丝丝白烟。
\"下车！快！\"保镖们迅速打开车门，命令女孩们下车，\"带上背包，抓紧时间！\"
混乱中，小樱悄然靠近我，眼神中带着某种决心：\"能帮我们吗？\"
我装作没听见，侧身让开，但余光注意到她手中的尖刀已半露出袖口。
这女孩比看起来危险得多。
\"排队！两路纵队！\"身材矮壮的老周，武警出身的保镖。
粗暴地推搡女孩们，\"沿小路走，别回头，不准说话！\"
山路更窄了，几乎只容一人通过，两侧是齐腰高的杂草和灌木，散发着湿漉漉的草腥气。
女孩们被迫快步行走，有人因精细高跟鞋而跌倒，立刻被保镖拽起。
我走在队伍末尾，不断留意身后动静。
十分钟后，身后隐约传来引擎声，追兵没放弃。
距离安全屋还有至少三公里，以女孩们的状态，不可能全部抵达。
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过：制造混乱，趁机让她们逃跑。
但这意味着暴露身份，之前的工作全部白费。
更糟的是，我会成为白家的头号通缉目标，生不如死。
\"加快速度！\"老周不时回头，一只手始终按在枪套上，满脸警惕。
拐过一个山坳，路面突然变得开阔。
视野豁然开朗，前方是一片废弃的橡胶林，左侧有一条小溪，溪边停着一辆涂装成货运卡车的旧货车，接应点到了。
正当大家松了口气，山道尽头突然传来枪声。
两名身着制服的柬埔寨警察从树后现身，端着AK-47。
\"警察！不许动！\"一个操着生硬中文的声音喊道。
老周和黄师傅立刻掏枪还击。女孩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子弹在红土地上激起一片尘埃，打在树干上的声音如同闷鼓。
混乱中，我抓住机会，轻推小樱和旁边另一个手臂纹身的女孩：\"顺着溪边灌木丛跑，有村庄。找当地人，别回头。\"
小樱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迅速抓住同伴的手，拉着她钻入茂密的灌木丛。
她离开前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复杂得难以解读，既是感激，又带着某种了然。
枪战持续了大约五分钟。两名警察被击毙，老周腿部中弹，脸色苍白但仍能行动。
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三个女孩，小樱、纹身女孩，另外一个不知何时走散了。
\"少了三个贱货！\"黄师傅愤怒地向对讲机报告。
白经理的声音传来，冷得像冰：\"找回来。死活不论。\"
保镖们分头搜寻，我则以检查另一方向为由，有意往小樱离开的方向走去，确保她们不会被追回。
沿着溪边搜索时，我发现了几处痕迹，灌木上的血迹，一小片布料，踩断的树枝。
这些太明显了，一看就是故意留下的假线索。
我踩乱脚印，制造更多混淆视听的标记，然后沿完全相反的方向返回。
\"没影了。\"我对黄师傅撒谎，\"溪边找了一圈，估计被水冲走了。\"
他啐了口唾沫，看了眼腕表：\"时间不等人，走。\"
剩下的女孩被重新集合，以更快速度前进。一个穿高跟鞋的女孩脚踝扭伤，一直落在后面。
老周掏出沙漠之鹰，冷冷地看着她：\"要么跟上，要么死在这。\"
女孩忍痛咬唇，脱掉鞋子，赤脚跟上队伍。
没人敢出声，死亡的阴影笼罩所有人。
后方追兵的引擎声若隐若现，压迫感不断增强。
最终，我们抵达了接应点，橡胶园深处的一处破旧农舍，四周隐蔽，易守难攻。
门口站着两个面生的中国男人，一个高瘦，留着八字胡，戴副墨镜；
另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
\"手续齐全不？\"八字胡问道，目光阴鸷地扫过女孩们。
黄师傅递过一个文件袋：\"齐了。十二个人，全A级。\"
\"那走吧。\"八字胡指了指院子里的一辆旧货车，\"上车。\"
女孩们被粗暴地推上车，挤在货箱里，她们眼神空洞，像被贩卖的牲口。
车门关上时，我注意到一个女孩无声地啜泣，肩膀微微颤抖。
\"你跟我们走。\"老周擦了擦腿上的血迹，对我说，\"老板在c点等你汇报。\"
我登上另一辆破旧的丰田皮卡，坐在后排。
车子发动，驶入晨雾弥漫的山路。
窗外，橡胶树和灌木在雨季特有的昏黄阳光下呈现出病态的黄绿色。
这一路既短暂又漫长。我不知道小樱能走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险境中周旋多久。
唯一确定的是，我已经跨过了某个界限。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观察，随时准备行动。
毕竟，在这片茫茫丛林中，生死只在一瞬间。
人性与生存的拉锯，也许从未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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