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宫的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宁夜背靠着冰凉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怀中第八块星玉碎片散发着幽幽蓝光，映照出他满身的伤痕。星瑶最后那个决绝的背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她引爆本命星符时，连魔尊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对不起...\"宁夜攥紧星玉，指节发白。这块碎片上还残留着星瑶的血迹，在星光中呈现出诡异的紫金色。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整个地宫随之震颤。宁夜强撑着站起身，将星玉贴身收好。魔尊的人马正在皇陵各处搜寻他的踪迹，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闭上右眼，左眼中的星辉微微闪烁。这是星瑶牺牲前传授给他的\"星遁术\"，能在短时间内借助星玉之力穿梭阴影。深吸一口气，宁夜的身影逐渐模糊，化作一缕星光渗入石壁缝隙。
三日后，天元城南郊一间荒废的茶肆中。
\"你疯了？现在皇都到处都是通缉你的画像！\"墨老将茶碗重重砸在桌上，压低的嗓音里满是惊怒，\"国师已经宣布你是勾结邪修、刺杀皇子的叛逆，明日午时就要当众处决苏丫头引你现身！\"
宁夜静静坐在阴影里，右眼完全化作了星辰旋涡，蓝金双色的星辉在瞳孔深处流转。这三天他像困兽般躲藏在各种角落，眼睁睁看着皇都的守卫越来越森严，天空中的黑云越来越厚重。
\"墨老，帮我最后一个忙。\"宁夜从怀中取出一卷星图铺在桌上，\"这是皇城地下的星力脉络，我需要在这里、这里和这里布置阵眼。\"
老匠师盯着星图看了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你要启动星河大阵？但这需要完整的星玉作为核心，而且——\"
\"我有八块碎片，第九块...\"宁夜摸了摸胸口，\"在玉真身上。\"
墨老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长叹一声：\"罢了，老夫这条命当年是你师父救的，如今就还给你吧。\"
子时将至，宁夜站在墨老精心打造的机关鸢上，俯瞰着被黑雾笼罩的皇城。自高处望去，整个天元城的布局竟隐约形成一个巨大的九星图案，而皇宫正位于中央星位。难怪国师要在此经营数十年，原来整个皇城都是他布置的大阵。
\"明日诗会，百官都会聚集在观星台。\"墨老操纵着机关鸢缓缓下降，\"国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处决苏丫头，逼你现身。\"
宁夜右眼中的星辉骤然炽烈：\"他不会如愿的。\"
\"小子，\"墨老突然抓住宁夜的手腕，\"星宫典籍有载，完整星玉需以星宫传人精血为引才能激发全部威能，你——\"
\"我知道。\"宁夜平静地打断他，星辰之瞳中闪过一丝温柔，\"所以星瑶才会死。\"
墨老的手无力地垂下。机关鸢无声地滑过夜空，降落在城西一处偏僻院落。宁夜刚跃下鸢背，一道剑光就抵住了他的咽喉。
\"你果然来了。\"皇甫麟从阴影中走出，俊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师父说得没错，为了那个女人，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宁夜没有动，右眼中的星辉却悄然流转：\"皇甫麟，你当真不知道你师父的真实身份？\"
\"魔尊分魂又如何？\"皇甫麟冷笑，\"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师父答应过我，新世界会有我的位置。\"
话音未落，剑光暴涨。宁夜早有准备，身形如烟消散，再现时已在三丈开外。他不再恋战，转身没入夜色。皇甫麟正要追击，脚下突然亮起刺目星芒——墨老早在此处埋下了星纹陷阱。
\"宁夜！明日就是你们的死期！\"皇甫麟的怒吼在身后回荡。
黎明前的黑暗中，宁夜潜入了玄天监地牢。借助星辰之瞳，他能清晰看到各处禁制和守卫的分布。最底层的水牢里，苏玉真被九根封灵钉钉在墙上，白衣染血，面色惨白。
\"玉真。\"宁夜轻唤她的名字，声音微微发颤。
苏玉真缓缓抬头，黯淡的眸子突然亮起微光：\"...你不该来。\"
宁夜用星辉融化牢锁，小心翼翼地将封灵钉一根根拔出。每拔出一根，苏玉真就颤抖一下，但始终没发出半点声音。直到最后一根离体，她才软倒在宁夜怀中。
\"第九块碎片...\"她气若游丝地抬起手，从心口处引出一块小巧的星玉，\"国师...不知道它一直在我神魂里...\"
宁夜接过星玉，与自己怀中的八块碎片放在一起。奇异的是，九块碎片自动拼接，裂缝处流淌出液态星光，转眼间便愈合如初，形成一块完美的圆形玉佩。
\"完整星玉...\"苏玉真虚弱地笑了，\"原来长这样。\"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宁夜抱起苏玉真，激活了最后一张星遁符。
次日正午，观星台。
国师一身玄色法袍，站在高台中央。他身后竖着一根刑柱，本该绑在上面的苏玉真却不见踪影。台下百官噤若寒蝉，连皇帝都面色苍白地坐在一旁，显然已被控制。
\"看来我小瞧了那小子。\"国师——或者说魔尊分魂——的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不过无妨，星玉既已完整，他迟早会来。\"
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洒落无数星辉。两道身影踏着光阶从天而降，正是宁夜与苏玉真。此时的宁夜右眼完全化为星辰旋涡，周身环绕着九颗璀璨光点；苏玉真则白衣飘飘，眉心浮现玄奥符文，手持一块星光流转的玉盘。
\"魔尊，你的计划到此为止了。\"宁夜的声音经过星力加持，如雷霆般在天地间回荡。
魔尊大笑：\"就凭你们两个小娃娃？星玉既已完整，天门即将开启，你们能奈我何？\"
仿佛印证他的话，天空中突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无数触须般的黑影从中探出，恐怖的威压令在场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苏玉真与宁夜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她将星盘抛向空中，宁夜则举起完整星玉。两块宝物在空中相撞，迸发出刺目强光。
\"以我星魂，唤汝真名！\"宁夜右眼流下一道血泪，星辰之瞳的光辉直射天穹，\"北斗九宸，听吾号令！\"
苏玉真同时结印，眉心符文大亮：\"玄天为证，星穹为引，封！\"
星玉轰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连接成网。这光网迅速扩大，转眼间覆盖了整个天空。魔尊终于变了脸色：\"你们竟要同归于尽？！\"
宁夜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点点星辉从四肢百骸飘散。苏玉真也是如此，但她脸上却带着恬静的微笑。
\"值得吗？\"魔尊歇斯底里地咆哮，\"为了这些蝼蚁般的凡人！\"
光网已经接触到天门裂缝，那些恐怖黑影如遭雷击，尖叫着缩回。裂缝开始缓慢闭合，而宁夜与苏玉真的身体也越来越淡。
\"这次换我陪你走。\"宁夜握住苏玉真的手，轻声道。
苏玉真怔了怔，随即莞尔一笑。这是她当初在临江城对宁夜说过的话。
两人额头相抵，神魂交融。所有未言之语，所有未尽之情，在这一刻都无需言表。星辉与玄光交织成柱，直冲九霄。当光芒达到最盛时，两道身影彻底消散，而天门也随之轰然闭合。
魔尊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在纯净星辉中如冰雪般消融。天空中的黑云散去，阳光重新洒落观星台。百官茫然四顾，只看到一块失去光泽的玉佩和一面破碎的星盘从空中坠落。
......
百年后，天元城南新建了一座双星祠。祠中供奉着一对年轻男女的雕像，男子右眼如星，女子手持玉盘。每逢星陨之夜，祠中便会自然亮起星辉，有缘人甚至能看见两道虚幻身影依偎在星空下。
坊间传言，那是对星辉眷侣在守护人间。王朝更迭，山河变迁，唯有星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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