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门卫似乎没想到方尧会问这句话，他上下打量了下方尧的衣着，“老弟你想来俺们这儿工作？”
方尧赶紧站直了身子，期待地说，“那肯定啊，谁不想来城里当工人啊？俺们也想为建设祖国做奉献嘛~大哥看俺合适吗？”
内心里，他是不想留在这里，问这句话只是顺势了解这里的借口。
壮年门卫脸色一板，脸色都严肃起来：“小兄弟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有城里户口吗？我听你口音不像咱这里的，当工人可是要经过资格审查的，要是没有，那就不行。”
方尧了然，“那都需要什么资格啊？”
可能是见方尧年纪小，也可能是壮年门卫为了显摆工人不是谁都能当的，于是就给方尧详细说了流程，
听完后方尧也有些无语，除了能力、学历要求，对家庭要求也不一般，要作出优秀贡献的家庭，或者复员军人，当然也招收城市里生活困难的家庭。
但现在谁生活不困难？方尧自然知道这人可能是故意这么拉大旗的。
“怎么样？问到啥啦？”
方尧拐进巷子里，方玉跟方博他们凑过来问。
方尧摇了摇头，把刚才跟门卫的对话说了一遍，大家也猜到这个结果了，只是之前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罢了。
方博说：“现在就看小姑你等下能不能认出来那个人了。”
工厂里响起了下班的铃声，方玉紧张的不行，也只能在方倩的搀扶下向那边走去，两人都包着头巾，方玉的穿着也是在家里跟人换过的，不怕被刘家的认出来。
方尧忍不住从口袋里抽了一根烟，这几天发生的事跟梦里一样，要不是他不愁吃喝，他都会抓麻。
良叔看着方尧那还带滤嘴的香烟，有些眼馋，“小三子，给叔一根。”
方尧回过神，忙把兜里一包香烟递给方良，“叔你们抽，我抽的少。”
方良把烟给大家一人分了一根，剩下的又交给方尧。几个人蹲着在伞下吞云吐雾起来。
身边都是下班路过的行人，也没人在意他们，大家都着急回家做饭吃饭。
方博看着这些精神奕奕的工人，羡慕地说：“当工人真好，不下死力，不愁吃不愁喝，每个月还有工资拿……”
方良眯起眼睛笑了，“眼热了是吧？人家跟咱们不一样，看人家身上补丁都比我们少，城里户口才能进厂，咱们土里刨食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沾沾工人气。”
前面听着的方尧心里一动，问方博：“大哥你想在这上班吗？”
方博扭头看过来，“我……”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方正就说：“那还用问嘛~咱们谁不想进城，就算是这里也行啊，码头那么多短工都盯着这里的工人岗位呢，没工作就得回村里，问题是人家城里不收人……”
方尧想着，一太爷已经说这两天就得动身走了，万一离开前还没找到刘蓉蓉，该怎么办？
还不如现在就找机会让方博留在这里，只要他不怕自己一个人待着。方尧觉得他可以活动一下。
这时方良激动地说：“方倩喊我们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人了？咱们快点。”
一听这话大家连忙撑着伞跟上，现在厂门口的人也不多，几人三两下就跟上方玉她们了。
方倩压抑着激动，攥着拳头咳了下，“小姑说他看到有个人跟之前去刘家的那个人很像，骑着洋车呢，在前面，穿着黑雨衣，看到没？”
方尧他们顺着方倩的视线看过去，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蹬着自行车飞速前行。
“快跟上。”
几人一溜小跑，怕那人发现，又怕跟丢了，地上都是雨水结的冰，一不小心就摔了。
方玉滑了一下，躺在地上，方倩赶紧扶起她，“摔地咋样？”
方玉顾不上自己，让大家赶紧跟过去看看，最后方倩留着照顾方玉，几人分开行动。
一路上有不少下班的工人，方良他们前面跑着，跟他们相比，没想到方尧瘦瘦的身体居然紧紧跟上来了。
男人在一个红砖院子的家属院停下，从外面能看到里面是三层的小楼，不少工人赶着进了这个家属院。
看着男人搬着自行车进去，方尧说：“这应该是他们厂领导的家属院了，咱们不能都进去，要不打草惊蛇，我年龄小，我进去看看。”
方良他们也同意。
方尧二话不说进了院子，刚进去就看到那人在楼梯的地方锁车。
此时院子里的人都在外面生火做饭，看情况，这里住了不少户人。
有个烧火的中年大妈看到方尧这个生面孔，冲他喊道：“你谁家的孩子？咋没见过你？”
“大姨好，我是来找人的。”方尧灵机一动，悄悄在麻袋里添了两斤棉花，一边凑近大娘一边注意着那人。
方尧悄悄地扯开麻袋，露出里面的白花花的棉花和大米，小声说说：“大姨，我用这些跟你换点钱票咋样？”
方尧觉得既然包租牛朋兴那种小商铺老板都缺棉花，这边的工人怎么能不缺？
中年大娘眼睛一闪，脸上的笑一下子亲切了，“哎呀看这小兄弟长得多精神，来大姨屋里说……”
方尧现在还得盯着那人，肯定不会进屋，只能跟大姨套着热乎，说着闲话。
院子里的人挺多，不少人都注意着这边，还有一个媳妇眼睛不住地盯着方尧手上的麻袋，似乎使劲儿看就能透过麻袋看到里面是啥。
方尧见那男人锁好车，脱下来雨衣，露出来他高大精瘦的身体，身上的工装洗得发白。
整个人看起来四十岁的样子，容长脸，脸似乎经常板着，看起来比较严肃。
此时正跟周围的邻居打着招呼上楼，从外貌看上去，这人不像坏人。
直到看着他上了二楼左边最后一户，方尧才笑着跟大姨进了房间，屋子里人不少，老少五六个人。
看到方尧进来，其他人也好奇地问起来。
大姨随便跟他们说了两句，方尧也跟他们打了招呼，大姨就把他们赶到隔壁屋里，接着赶紧招呼方尧。
她仔细地检查着麻袋里的棉花和大小米这些细粮，最后犹豫着问：
“小兄弟，你东西来路正当不？”
“那肯定正当！这是我们从家里那边带过来的。”
“我一看你这小伙子就错不了~”大姨急切地问：“小兄弟你这枕头也换吗？这是新枕头吧？都淋湿了，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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