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破了，舌头底下那点子甜腥气混着满口铁锈冷冻油渣子的恶臭，烧得喉咙眼跟刀片剌过一样。咳不出，咽不下。就那么梗在喉管里，像噎了块烙红的炭。
右手攥得死紧。那把抠黑油泥里捞出来的钥匙，冰棱子似的铁疙瘩裹满了脏泥，棱角都快陷进掌心的烂肉里了。冰？这会儿感觉更像根烧红的通条，烫得皮肉“滋滋”作响。
右臂里面那个鬼东西——“饥核”，彻底成精了。
冰核爆那一闷棍没打死它，反倒像是把它打得更邪性了。前一刻还虚得在骨头缝里打飘的饿劲儿，一沾上他握钥匙掌心里透出的那点子冰寒铁腥气，再舔到他嘴里头那点甜渣子的血腥味……
嗡！
那动静简直像有人在他胳膊肘子里头开了个核熔炉！一股爆开的赤红灼热猛地窜上脑门！烧得人眼都红了！不是单纯的饿，是那种饿疯了的狼见了血、却又死活够不着那块肉时，挠心抓肺要把眼前一切都撕碎的生剐劲儿！
它就盯着左手！死死盯着左手攥着的那只抠烂了的铁皮盒子！
“给老子……吃了它！” 一股子生吞活剥的蛮横意念硬塞进脑子。胳膊肘子骨节“嘎嘣”一声响，整条右臂瞬间暴涨了一圈！骨头缝里崩开的惨白骨甲碎屑飞溅，底下虬结的黑色“缆纹”鼓突出来，烧得像烙红的炉条！
根本不等裴烬反应！
烧红的铁棍似的右臂带着千钧死力，狠狠砸向他左手攥着的铁皮盒！
咣——！！！！！！
天崩地裂！
盒子应声变形！像被万磅锻锤砸瘪的罐头！黑油泥混着锈渣喷溅！巨大的声浪在空腔般巨大的深喉管道里轰然炸开！震荡波甚至压过了外面地底机械的咆哮！冰屑铁锈哗啦啦下雨般往下掉！连远处枯喉闸门dSm-07缝里渗出的枯黄光雾都剧烈抖了一下！
裴烬整个人被带得双脚离地！又重重摔回冻油泥地里！左手那半截早冻麻了的胳膊像是炸碎了一样剧痛！指骨都感觉要裂了！攥着的盒子被轰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豁口！豁口边缘扭曲的烂铁皮呲着狰狞的尖茬！
“吃——！！！”
饥核根本不给他喘气的空！烧毁一切的贪欲更炽！右臂带着更恐怖的风啸，第二次！第三次！朝着那已经被砸扁的铁盒疯狂落下！咣！咣！咣！……
每一下！都像在砸裴烬自己的骨头！砸在这冻油烂泥铺成的绝地！
“呃啊啊——！” 痛苦混着暴怒的嘶吼压不住地从牙缝里钻出来。腰后那个冰窟窿！彻底完了！被这一下下的剧震硬生生又撕开几分！冰水混着光的玩意儿跟不要钱似的奔涌！渗入身下的冻泥壳子！所过之处，冻硬的泥壳不是软化……而是像被冻疮一样层层剥裂、卷翘！腾起一股股冰寒的死气！
更糟的是那扇闸门！枯喉闸门！
被这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砸击引动了！缝隙里的枯黄光雾骤然亮得瘆人！那种被死死锁定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门后面那团臃肿腐败的意志终于等不及了！无数阴冷的、带着绝对剥夺意味的粘稠“丝线”，正无声无息地从门缝里探出，如同蛛网般沿着震荡波动的轨迹，朝这崩塌的角落无声蔓延！
它也要分一杯羹！趁着裴烬体内冰核外泄、饥核狂暴乱砸的空档，要把这点溢散的“美味”和失控的“零件”一网打尽！
裴烬眼前一阵阵发黑。砸击！剧痛！外泄的冰水！冰冷的绝望！还有那越缠越近的枯黄毒网！
手里的钥匙更烫了。冰是假的。是那股从铁芯子里钻出来的、带着无尽深寒死寂的煞气，正透过糊满脏泥的锈层，和他掌心饥核烧出的熔岩高温死命对冲！掌心那块皮肉像是被丢进了锻铁炉又被塞进了液氮缸！反复绞磨！皮没破，但魂儿都快给这冰火两重天撕碎了！
混乱暴烈的砸击声里，铁盒子烂了又烂，扁得不成样子。饥核依旧不满足！
就在它凝聚第四次毁灭性砸落的瞬息——
裴烬那张糊满了黑泥烂油、裂着血口子的嘴猛地张开！喉咙深处那口噎了半天的、混杂着血味糖渣腥膻气儿的热气，夹着声调扭曲的、从骨子里榨出来的绝命嘶吼，喷了出来！
“操你——开！！！！！”
他根本顾不上左手会怎么样！那只还能活动、但也快被震废的左手在最后关头发了狠！用尽最后一丝听使唤的力气，攥着那把烂铁钥匙，朝着右臂疯狂砸落的那道黑影（那个被砸扁的铁盒豁口）——狠狠捅了进去！
噗嗤！
钥匙细窄的尾部尖端，极其精准地捅穿了铁盒上最薄弱、刚才被砸开的豁口边缘！大半截锈迹斑斑、湿漉漉沾满泥血的钥匙身，直接捅进了铁盒烂泥糊死的内部！
捅进去的瞬间，右手那砸落的巨拳也到了！
咣————————！！！！
地动山摇！
这次的动静不一样！不再是纯粹的砸铁声浪！而是铁与骨之间爆发出一记令人牙根发酸的、仿佛骨头架子要崩散的刺耳骨裂声！还夹杂着一种…金属结构被硬物从内部顶穿、绷到极限再轰然碎裂的脆响！
裴烬左手小臂剧震！腕骨发出了清晰的、断裂般的剧痛！
他右手那狂猛的砸击，竟被捅穿了钥匙的烂铁盒内部某个不知名的东西给死死顶住了一瞬！
就这一瞬！
那捅进铁盒烂泥深处的钥匙！
活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刺骨、带着某种死寂到令人心悸的锋锐意念，如同挣脱封印的千年玄冰之矛，顺着钥匙捅出的通道，反向轰进他紧攥钥匙把柄的左手掌心里！再沿着冻结麻木的臂骨……直冲后脑！
冰冷！尖锐！绝灭的意志！
这股意志撞进了被饥核贪欲烧灼、又被冰核外泄弄到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深处——像一颗万年玄冰核子弹引爆！
滋——！
眼前爆开一片纯粹而狂暴的冰蓝！冰冷如宇宙深寒！又锋锐似要切开混沌！那纠缠蔓延而来、散发着腐锈恶臭的枯黄毒网触及这片冰蓝的瞬间，竟发出无声的尖啸，寸寸冻结、碎裂、湮灭！
就连腰后那个疯狂外泄的冰窟窿，被这股冰蓝冻气硬生生扫过，也猛地一缩！往外淌的“光流”都断了几秒！漏得慢了！
“呃！” 一声短促的闷哼卡在喉咙里。身体深处那被引爆的冰寒冻气，竟压住了饥核爆开的那股焚化一切的贪狂热力！
混乱中，裴烬整个人被这短促但狂暴的能量对冲掀得向后猛撞在管壁上！右手握拳却砸不下去的动作在空中凝滞了半秒，烧得赤红的黑色“缆纹”表面，竟瞬间凝结出一层细微的冰晶裂纹！
裴烬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大口喘气。眼前冰蓝碎光还没完全散去。左手钻心地疼，小臂骨头像是折了。那捅进了钥匙的烂铁盒卡在左手与右拳之间，奇异地安静下来。盒子表面被砸穿的地方呲着烂铁皮，而那把钥匙的后半截露在外面——原本锈蚀裹泥的尾端，不知是刚才那一捅的反作用力，还是被右拳砸到的震动……一小坨烂泥被蹭掉了，露出钥匙根部一小片极其深暗的……紫色金属芯子？上面似乎还有个扭曲的刻印：
Λ
腰后那豁口渗漏的压力似乎轻了些。右臂里面那头不知是冻傻了还是撑坏了的“怪物”饥核，也暂时消停下去，剩下一片冰冷死寂的空荡，还有深处一丝回光返照似的余烬灼烧。
远处。枯喉闸门dSm-07的缝隙里。
枯黄的光雾彻底消失了。
只剩一条冰冷的、透着最深幽寒意的狭长裂缝。
像只眯起来的、愤怒而阴冷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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