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黎明时分，终于抵达了稷下学城的边缘。
这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城市。它没有高耸的城墙，没有森严的军营，只有一片连绵不绝的楼阁、书院、以及巨大的藏书楼。空气中弥漫着墨香、木材和铁器的味道，而不是硝烟和血腥味。
“我操，这地方真像个巨大的图书馆。”张相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感叹道。
“这里本来就是图书馆。”陈兴翻身下马，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肢，“而且还是个‘重工业基地’。稷下学城不仅藏书，还研究农耕、水利、冶金、器械。北魏一半的军械，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元玉筝的脸色，此刻已经恢复了血色。她指着前方一个不起眼的木栅栏：“那就是城门。高将军，我说的那些老卒，就在里面。”
高欢没有说话，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稷下学城虽然没有城墙，但周围的地形却异常复杂，河流、湖泊、山丘交错，易守难攻。唯一的缺点是，这里没有经过军事布防，所有的防御设施，都只是为了防范小股流寇。
“拔陵的人，到了吗？”高欢问道。
“还没。”陈兴眯起眼睛，他那双常年熬夜的眼睛，此刻显得异常锐利，“但空气里，有股子焦躁的味道。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就在这时，木栅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看起来弱不禁风。在他身后，跟着一群穿着破旧盔甲、拄着拐杖的老兵。这些老兵们，虽然年迈，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老朽姚广，见过高将军，见过公主殿下。”老者行了一个标准的儒家大礼，动作一丝不苟。
“姚大学士！”元玉筝赶紧上前，扶起老者，“您没事吧？”
“老朽无恙。”姚广微微一笑，但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疲惫，“只是……让公主殿下和高将军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劳师动众，老朽心中有愧。”
“身外之物？”高欢冷哼一声，“姚大学士，你那封血信，可不像是在说‘身外之物’。”
“血信，只是为了让你们这些‘武夫’，能明白事情的轻重。”姚广的语气，带着一丝文人的傲慢，“对你们来说，书是身外之物。但对华夏来说，书是‘命’。”
高欢的脸色一沉，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教训的感觉。
陈兴赶紧打圆场：“姚大学士，现在不是讨论‘身外之物’的时候。拔陵的人，随时可能杀过来。您说的那些老卒，现在能派上什么用场？”
姚广指着身后的那群老兵：“他们是北魏开国时的老兵，虽然年迈，但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而且，他们手里，还有一些……稷下特制的‘小玩意儿’。”
一个老兵走上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铁球，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
“这是‘蜂窝雷’。”老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里面装满了火药和铁砂。只要扔出去，就能炸开一片。”
高欢的眼睛猛地一亮。他知道，稷下学城不仅研究文化，还研究军械。这些“小玩意儿”，在战场上，可是能发挥大作用的。
“好！有这些老兵和‘小玩意儿’，我们就有了一战之力！”高欢的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姚大学士，请您立刻将所有书籍和重要器械，转移到最坚固的藏书楼里。我们来布防！”
“布防？”姚广皱了皱眉，“高将军，您打算怎么布防？这里没有城墙，没有护城河，只有一些木栅栏。”
“城墙是死的，人是活的。”高欢冷冷地说道，“我们有两千七百名铁骑，有这些老兵和‘小玩意儿’。我们可以在这里，给拔陵那帮土匪，上一堂生动的‘战术课’！”
就在高欢准备部署防线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将军！发现敌情！”张相猛地抽刀，指向前方，“拔陵的先锋部队，到了！”
拔陵的先锋部队，大约有五百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盔甲，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他们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停在了距离稷下学城一箭之地的地方。
一个身穿华丽战甲的将领，策马而出。他手里拿着一面巨大的旗帜，旗帜上，画着一团燃烧的火焰。
“里面的人听着！”那将领的声音，像一把破锣，在空气中回荡，“我们大将军拔陵有令！三日之内，献出所有藏书，否则……屠城！”
“献出所有藏书？”高欢冷笑一声，“拔陵那帮土匪，识字吗？”
“他们不识字，但他们识货。”陈兴冷冷地说道，“书里藏着知识，知识就是财富。拔陵要的不是书，要的是我们的‘未来’。”
就在这时，那将领猛地将手中的旗帜，插在了地上。
“这是我们大将军送给你们的‘礼物’！”那将领大喊一声，他身后的一群士兵，猛地扔出了几十个火把！
那些火把，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稷下学城的方向飞去！
“不好！他们想烧书！”元玉筝惊呼一声。
“放箭！”高欢猛地抽出长刀，大吼一声。
然而，已经晚了。
那些火把，准确地落在了稷下学城外围的一些木质建筑上。那些建筑，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哈哈哈哈！”那将领发出一阵狂笑，“这就是你们反抗的下场！三日之内，如果你们不献出藏书，我们大将军会把这里，变成一片焦土！”
高欢的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知道，拔陵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陈兴！你那‘化学武器’，能派上用场吗？”高欢问道。
“当然。”陈兴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过，我们得先给他们回个‘礼’。”
陈兴从药箱里，掏出几个用油纸包着的黑色粉末。他将那些粉末，扔给了身边的几个老兵。
“老前辈，把这些粉末，扔到那些火把上！”陈兴说道。
老兵们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那些粉末，一接触到火焰，瞬间发出“滋啦”一声，冒出浓烈的黑烟。那黑烟，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咳！”那将领被黑烟呛得连连咳嗽，他赶紧捂住口鼻，但那黑烟，却像有生命一样，钻进了他的鼻孔。
“这是什么鬼东西？！”那将领惊恐地大喊。
“这是‘催泪弹’。”陈兴笑眯眯地说道，“虽然效果不如现代的，但对付你们这些没文化的土匪，足够了。”
那将领被黑烟熏得眼泪鼻涕直流，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屠城”了，赶紧带着他的士兵们，狼狈地逃窜而去。
“哈哈哈哈！”张相发出一阵狂笑，“陈先生！你这‘化学武器’，比老子的刀好使多了！”
“那是当然。”陈兴得意地说道，“对付土匪，你不能跟他们讲道理，得跟他们讲‘科学’。”
高欢看着那群狼狈逃窜的士兵，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他知道，这只是拔陵的试探。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
“姚大学士，请您立刻组织人手，将所有书籍和重要器械，转移到藏书楼里。”高欢说道，“陈兴，你负责指挥那些老兵，利用地形，布置陷阱。”
“没问题。”陈兴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我早就想试试，我的‘化学武器’，在实战中，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了。”
高欢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不可避免。他救的不是书，救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文化，一种……活下去的尊严。
他猛地抽出长刀，指向前方：“所有人听令！准备迎战！我们这一仗，打的就是拔陵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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