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紧紧抿了下唇，答道：“她一个人。”
“我会帮她，凌族长放心。”
白青羽说完便转身，双翅唰地一下展开，姿态优雅地越过清石溪。
转眼，他的背影在凌霄视野中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
直到重真从山洞内慢慢挪出来，蹲在石灶边上疑惑地看着发呆的凌霄，问道：“族长，你在看什么？”
凌霄未答，回身走到石灶边，帮他把火升起来，问道：“最近我出去狩猎的时候，白青羽有来过我们家吗？”
重真将木材架好，点点头道：“来过，当时帮少族长和雾卓把湖鸣兽给带回来了，应该是狩猎的时候碰上的。”
凌霄忽然扭头定定看着重真。
重真握着木勺的手突然僵住，一脸莫名道：“族长，干嘛这么看我？”
凌霄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可是恩恩的兽夫，你不觉你对我和恩恩的称呼有什么问题吗？”
重真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勉强道：“阿父？”
凌霄这回满意地点点头，指着锅灶道：“你先做饭，我去看看小于那房子建的怎么样了。”
因为凌承恩不在，他们几个经验不足的人，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手忙脚乱，昨天晚上烤的肉还有点咸，大晚上于少臣和凌霄跑出来好几趟，就是为了喝水。
重真有点心虚，所以打算这几天好好表现一下。
省得凌霄觉得他太没用，到时候直接把他送回去。
回去其实不是不行，只是他现在找到带领部落前进的更好路线了，留在石林部落，不仅他以后的日子能越过越好，也能带着药萝越来越好。
嗯，反正就是他现在不想走了。
就在凌家开始忙碌一天之际，凌承恩已经快速解决了早饭，背上包袱继续向迷雾沼泽的方向前进。
越往北走越荒凉，山林草木逐渐稀疏，甚至偶尔会碰上晃荡在草原上的小队劣兽。
白青羽在午后追上了凌承恩。
他从空中飞过，隔着很远就发现了前方出现了一群劣兽，数量不超过三十只。
这种情况一上午已经碰到过几次，他一开始并未在意。
但直到快要从劣兽群上方穿过时，他忽然瞥见一只年轻的薄山巨虎从劣兽群中跃出，速度极快地踏着几只劣兽的脊背，跳出了包围圈，快速朝着前方跑去。
白青羽立刻俯冲而下，巨大的翅膀尖端从劣兽身后横扫而过，将数只劣兽掀飞，朝着前方的凌承恩喊道：“凌承恩——”
“跳到我背上。”
凌承恩看着巨大的青鹤从头顶掠过，加快了速度，随后双腿蹬地，一个起跃，在半空中化作人形，稳稳落在白青羽背上。
将兽皮裙围好之后，她淡定地坐在白青鹤身上，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语气轻松地问：“你怎么跟来了？”
“我不跟来，你什么时候到的了迷雾沼泽？”
白青羽对于她不告而别，且从头到尾敷衍自己，有很大的怨气。
他本以为谈了合作，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她至少行事不会再那么莽撞，没想到她真就一声不吭地只身前往迷雾沼泽。
“你就这么跑出来，一个人跟我去迷雾沼泽，你家人不担心吗？”
凌承恩半点不在乎他的不客气，反倒是从兽皮包裹里摸出一颗苹果，坐在他背上悠闲地啃着。
白青羽：“我早上和阿父说过了，他并没有阻止。”
其实真相是，他二哥闹着要和他一起去迷雾沼泽。
但最后白溪却被阿父给拦住了。
因为，今天该是白溪带狩猎队出门狩猎。
大哥昨夜迎来了繁育期，所以他和白溪，至少要留一个在部落和大哥替换领队。
凌承恩几下就将手里的苹果啃完了，回头看了眼早就被甩远的劣兽，低头看了眼手上润润的水迹，偷偷抹在了白青羽干净整洁的淡青色背羽上。
嗯，他应该没有察觉。
凌承恩收回手后，毫无心理负担地感慨道：“你阿父还怪深明大义的，不过你跟着我去沼泽，出了事我可不负责啊。”
是他自己要跟来的。
她也没去过那地方，所以没办法打包票。
往前飞了约十来分钟，碰到了有水的小湖，白青羽就开始往下停落。
凌承恩被他从背羽上抖下去，踩着湖泊边的泥沙，偏头看着大变活人的白青羽。
“才飞了这么会儿，怎么就停了？”
白青羽就算脾气再好，这会儿对她也没耐心了。
“我从早上飞到现在，再不补水，得渴死在路上。”
“啊，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么辛苦。”
她抬手摸了摸鼻尖，看着他去湖边喝水，取出腰间的竹筒，先取了干净的水，双脚站在水里的石头上，捧着水朝脸上扑。
远处的白青羽喝完水，稍作调整后，直接从水中猎了几条鱼补充体能。
凌承恩看着他生吃鱼肉，将背包里仅剩的苹果抛给他。
“这是刚刚你救我的谢礼。”
白青羽拿着苹果，抬眉看着她：“一个苹果？我的劳动这么廉价？”
凌承恩：“爱吃不吃，不吃还我。”
她伸手去夺，白青羽左手拿着苹果躲开，笑着道：“不还，我正缺补给呢。”
不像凌承恩准备充足，他出发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更没时间回寒山部落去取。
凌承恩见状便收回了手，在他对面席地而坐，抬头看了眼天空：“看天气下午估计要起风，甚至可能会下雨，你吃完咱们就上路。”
白青羽抬头看了眼天，云彩慢悠悠地飘着，他实在是看不出半点下雨的征兆。
“你学过判断天气？”
凌承恩敷衍地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一个起身，左手按住白青羽的肩膀，右手反握骨刃，架在了一根锋利的长角。
白青羽手中的鱼掉在地上，还未回头就听到了身后野兽的嘶吼，刚准备动作，就被凌承恩单手推开。
“一边去，碍事。”
白青羽突然挨骂，上前帮忙的脚步顿住。
他，碍事？
白青羽反应过来，平静的湖面已泛起狂澜，一只只水箭蓄势待发，随他心意所动。
但一根根水箭还未抵达那只灰棕色的独角劣兽身前，凌承恩就已经滑跪到独角劣兽的腹下，一刀刺穿了其心脏。
她左手按住刀口，徒手撕开劣兽的伤口，刀尖一挑，就将劣兽体内草青色的心脏挖出来。
心脏被挖出后，劣兽彻底失去了力量，被她一脚踢翻在地。
凌承恩灵活地从劣兽身下钻出来，左手捏着劣兽的心脏，右手慢悠悠地甩着骨刃上的血珠。
白青羽右手在前，突然收住五指，空中的水箭纷纷刹住去势。
随着他一挥手，水箭凝成水团，将凌承恩身上的血水冲刷了干净。
凌承恩将骨刃别在腰后，回头朝他笑了笑，甩掉了手上的水珠：“谢了。”
省了她去湖边清洗的时间。
白青羽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脚边死不瞑目的劣兽，还是无法平复心底的震撼。
这应该是一只独角劣犀，体重超过四吨，背部覆盖着灰棕色的硬甲，四肢强壮有力。
这种劣兽是极其少见的独行劣兽。
像他们这种经常在水域狩猎的兽人，碰上独角劣兽的概率其实蛮大。
这种劣兽虽然形单影只，但其实非常不好对付。
就那身硬甲和极厚的脂肪，骨刃其实很难刺穿。
就算是腹下，骨刃也刺不穿。
他试过的。
像凌承恩这样一击毙命，甚至还挖出独角劣犀心脏的操作，他头一次见。
“你怎么做到的？”
白青羽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灼热，找回理智后，立刻追问起来。
“就你看到的这样。”
凌承恩看着他身上那条还没吃完的鱼，随意垫了垫手中三四斤重的劣兽心脏，随口问道：“你还饿不饿，要不要再去抓两条？”
白青羽摇了摇头：“动身吧，早去早回。”
他化作青鹤带着凌承恩离开了湖泊，好奇道：“你为什么要挖掉劣兽的心脏？”
凌承恩将坚硬的草青色心脏塞进包里，低头不解道：“你不清楚吗？劣兽最核心的地方，就是心脏。”
“我从昨天上路，前前后后杀了五六十只劣兽吧，顺便把它们的心脏都挖出来检查了一下。”
“这种心脏应该可以称之为心石，十分坚硬，且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而兽人之所以拥有异能，其实也是心脏异变，和劣兽的心脏情况其实是相似的。”
“木系异能的兽人，心脏也是草青色的，金系异能的兽人，心脏是金色……像你这样的水系异能战士，心脏是银白色的。”
白青羽瞳孔微缩：“你都没看过我的心脏，怎么知道我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的？”
“我也有异能好吧。”
“我是精神系异能，精神力可以穿透身体，窥视到内部脏器的样子。也可以外放，充当我的第三只手和第三只眼。”
白青羽：“从未听过这种异能。”
“那是你孤陋寡闻。”
凌承恩可不觉得这片兽原上，就自己的异能特殊，肯定还有其他罕见的异能，只是暂时不为人知，或者没有开发罢了。
白青羽被怼的无话可说，半晌后才问：“劣兽的心脏有能量是怎么一回事？”
凌承恩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几个形状各异，颜色各异的心石：“吸取这些心石内的力量，可以快速补充消耗的异能。”
“当然，心石还有其他用处。”
“也不是所有劣兽都有心石，以我的经验来看，劣兽内部其实是有等级的。”
“最低级的劣兽，体内不存在心石，心脏就是灰色的，蕴含的能量十分混乱。”
“这种心石不能强行吸收，不然可能会出现异能衰退，或者无法再升级的情况。”
“拥有心石的劣兽，实力要更为强大，能力越强的劣兽，心石体积反而越小，颜色也会越深。”
“目前我收集到了八种颜色的心石，适合水系的只有一颗，所以晚上休息的时候，你可以先试着吸收，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白青羽道：“我没有不相信你。”
他只是很意外，劣兽已经存在很多年了，但在她之前，并无人去挖劣兽的心脏。
以往对付劣兽的办法，多是砍掉劣兽的头颅或四肢，让劣兽彻底失去攻击能力，最后血液流尽后彻底死去。
凌承恩听完后，忽然说道：“所以那些死去的劣兽尸体，过往并没有完全处理吗？”
“很少。”
白青羽语气凝重：“我听族里的长辈说，一开始劣兽其实数量不算多，碰上之后杀掉，会直接用土掩埋，或用火将尸体烧掉。”
但近几十年劣兽多次成群出现，这样一来一次性杀掉几十只劣兽，再去挖坑掩埋就费时费力。
考虑到其他动物吃劣兽的肉，并不会异变，所以慢慢的，他们就不再仔细处理劣兽的尸体了。
凌承恩若有所思道：“可是如果动物吃掉劣兽的心石，它们可能就会拥有某种异能。”
比如前几天她猎的那只象首湖鸣兽，可能就是吃了某只水系劣兽的心石，才有了水系异能。
但也不排除，野外的普通动物本身就有可能觉醒异能。
这个还需要继续观察，得到更详细的数据，才会有准确答案。
不过她昨天猎杀了劣兽后，故意留了一颗黄褐色的心石，丢给了一只没异能的普通老虎，作为她强占老虎洞穴的报酬。
结果今天早上醒来后，她发现趴在洞门口的老虎，已经有了土系异能，只是很弱罢了。
白青羽听她讲完昨晚的经历，彻底无语了。
认真想了一下，甚至还有些想笑。
强占普通老虎的洞穴，把人家赶出去守门，人怎么能缺德成这样？！
但他又不好吐槽什么，因为听凌承恩的语气，她为此还挺自豪的。
越靠近迷雾沼泽，能见度就越差。
再加上逆风，白色的雾气往外扩散，天空中还时不时扯过几道雷电。
白青羽当即决定找地方避雨。
凌承恩指着左前方的那座山：“去那边，那边地势高，应该安全点。”
山上还有大量白针松，就算下暴雨，发生泥石流或滑坡的可能性也不大。
两人还没落脚，瓢泼的大雨兜头而下。
白青羽的视力更好一些，隔着雨雾看到了远处的山洞，放缓了速度正准备靠近之际。
一根近一米长，且十分尖锐的黄色嘴筒子，突然从洞里狗狗祟祟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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