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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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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洲,顾远的府邸深处,这间被顾远辟作书房的静室,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窗户紧闭,厚厚的丝绒帘幕垂落,将午后灼人的阳光挡在外面,只留下几缕挣扎着从缝隙钻入的光线,在微尘弥漫的空气中投下细长的光斑。室内光线昏沉,空气凝滞,弥漫着一股混杂了墨锭冷香、陈旧书卷和若有若无药草苦涩的奇异气息。沉重的紫檀木案几上,一盏孤灯如豆,火苗在琉璃灯罩内安静地燃烧,将伏案之人半边脸映得明暗不定,另一半则深深陷入阴影之中。

顾远,此刻披着一件半旧的玄色直裰,领口微敞,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长发随意用一根乌木簪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角,带着几分慵懒的病态。他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按揉着额角,眉头微蹙,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重负压得透不过气。

然而,这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封千里的深潭,没有半分倦怠,只有锐利如鹰隼的审视。案几上摊开的并非诗书雅集,而是几张看似寻常的盐引凭证和几份关于石洲附近铁料采买、转运的记录。这些纸张的边缘被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得微微卷曲,仿佛承受着主人内心无声的惊涛骇浪。

“毒蛇九子……”他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舌尖仿佛尝到了冰冷的铁锈味。那些被他亲手收服、倚为臂膀的毒虫教精锐,他们的面孔——何佳骏的金算盘、银兰那看似温婉实则深不可测的眼眸、祝雍的阴鸷、云哲的沉默、谢胥的轻浮、蓝童的机敏、赫红烈火般的明艳、彭汤的巧而莽、孔青的见风使舵——一张张在昏黄的灯影下飞快闪过。他嗅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足以致命的腐烂气息,如同深埋地底的毒藤,正悄然在他的根基下蔓延。这感觉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源于他那位最是耿直、从不妄言的北斗七子之首——王畅。

那日王畅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扎进顾远最深的戒备里。他信任王畅,如同信任自己握刀的手。可赫红……

顾远回忆停止后,黄逍遥已经跪了很久,他说的无数话他都没进耳,当他才从思绪中走出,黄逍遥的求情话不绝于耳,顾远念头尚未转完才回神之际,只见黄逍遥那张年轻瘦削的脸上,此刻却交织着焦灼、忧虑,还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急切。他几抢到案前,眼里模糊。

“顾哥!主上!”黄逍遥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急切地抬头望向阴影中的顾远,“赫姑娘她……她对您绝无二心!天地可鉴啊!”他的眼睛因激动而微微发红,声音拔高,像是在这寂静的斗室里点燃了一把火。

顾远搁在额角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缓缓放下,搁在紫檀木案光滑冰凉的边缘。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眼,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探针,平静无波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穿透昏沉的空气,稳稳落在黄逍遥那张写满急切与恳求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疑,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仿佛要将他从皮囊到骨髓都看个通透。

这沉默的压力如山般压下。黄逍遥呼吸一窒,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扼住。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这沉默激起了更大的勇气,胸膛起伏着,急切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语倾泻而出:

“主上明鉴啊!潞州之战结束,您重伤昏迷那些日子,赫姑娘她……她简直是衣不解带!日夜守在您榻前,煎药喂药,亲自试毒,眼睛熬得通红!她整个人都要瘦脱了,属下们看着都心疼!您醒后,她更是寸步不离,您交代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难易,她哪一件不是拼了性命去办?您去石洲养伤厚,毒虫教里有那么几个被风言风语蛊惑、生了异心的杂碎,妄图趁您伤重兴风作浪,全是赫姑娘亲手清理门户!她拔剑的手,抖都没抖一下!那血……溅在她脸上,她眼睛都没眨!” 黄逍遥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哽咽,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佛要用这滚烫的话语,洗刷掉顾远心中哪怕一丝的阴霾。

顾远依旧沉默着,身体微微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隐入更深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在摇曳的微弱灯光下,闪烁着幽深难测的光芒。他像是在听,又像是透过黄逍遥,在审视着另一个遥远的影子。

黄逍遥见顾远不语,心中更加焦急,以为他不信,声音愈发急促,几乎要赌咒发誓:“属下敢以性命担保!赫姑娘对主上,一片赤诚,日月可表!她……她心里……”他猛地顿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咬着牙,豁出去般说道,“她对您的安危,看得比她自己性命还重!”

“哦?”顾远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慵懒,像午后倦怠的猫,却让黄逍遥的心猛地一沉。那一个字,如同一块冰投入滚水中,瞬间冻结了黄逍遥沸腾的情绪。“你如何得知?”顾远的目光依旧锁着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寻,“她的心思,她的忠诚,你……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了黄逍遥拼命想锁住的秘密之锁。

黄逍遥的脸“唰”地一下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他跪在冰冷的砖地上,身体不易察觉地晃了晃,仿佛被抽去了脊梁。方才那份为心上人辩驳的急切和孤勇,在这句轻飘飘的问话下,瞬间冰消瓦解,只余下被洞穿秘密的狼狈和恐慌。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半晌,才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因为……因为属下……心仪赫姑娘。”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顾远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自潞州战后……属下……便时常与她……有书信往来。”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砸在地上。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昏黄的灯光在黄逍遥低垂的头顶跳跃,映照出他紧绷的颈项和微微颤抖的肩膀。紫檀木案几上那盏孤灯的火苗似乎也屏住了呼吸,不再摇曳,凝固成一个静止的光点。顾远放在案几边缘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腹缓缓摩挲着光滑冰凉的木纹,那细微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沙漏中缓缓流淌的沙粒,一下下敲打在黄逍遥的心上。

这漫长的沉默,是无声的酷刑。黄逍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滴在青砖地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

终于,阴影中传来顾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下去。”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赦令,又像是一道更深的催命符。

黄逍遥如蒙大赦,又似被推上更险峻的悬崖。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再不敢有丝毫隐瞒,语速极快地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

“是!主上!属下不敢隐瞒!赫姑娘她……她曾突然传信与我!信中言及,她在幽州那边的暗桩传来紧急密报!刘仁恭和刘守光父子彻底闹翻了,刀兵相见!更可怕的是,有风声说……说阿保机可汗的鹰犬已经秘密介入了!”黄逍遥的声音因紧张而带着颤音,“阿保机……他扶持刘守光对付他爹刘仁恭!幽州那边现在就是一团乱麻!而最要命的是,赫姑娘在信中说……说幽州暗桩那边有极隐晦的线报提到,阿保机……他似乎察觉到了您在石洲的踪迹!他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您!”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真切的恐惧和焦虑:“赫姑娘怕极了!她怕您有危险!所以……所以她立刻动用了她能动用的所有力量,毒蛇九子中她最信任的几个黑蛇卫,暗中撒了出去,四处搜寻您的确切行踪!她说,无论如何,要确保您的安全!她还……她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务必留神,留意……留意我们北斗七子其他几位哥哥的动向!”黄逍遥一口气说完,几乎虚脱,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声清晰可闻。

“幽州暗桩?”顾远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微澜,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顾哥,您……您也知道,幽州暗桩,这……这只有我们北斗七子兄弟七人,还有……还有毒蛇九子当中九蛇他们知道!”黄逍遥急切地补充,“赫姑娘就是怕这个节骨眼上,暗桩那边出事,很可能就是我们内部有人……有人生了异心,会对您不利!她才格外紧张!”

\"我听了赫姑娘的话,暗中调查了王哥他们!越调查让我越想越害怕!我暗中和她联络,对消息,她说手下好像心越来越不齐!她怀疑是银兰,因为这个女人最近老是行为怪异!我这面更感觉诡异!除了王哥,二哥和三哥经常在一起,不知道夜里去干了什么?四哥五哥在一起好像说要去玩乐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六哥老是沉默寡言,基本上现在老不和我们在一块,我摸不准……因此经常见赫红的黑蛇卫和她联系……\"

顾远的目光在昏暗中变得更加深邃幽暗。黄逍遥的陈述,像一块块拼图,将他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了下去,却又在另一处掀起了波澜。他脑中飞快地闪过北斗七子每个人的面孔和行踪:

老大王畅,耿直忠诚,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联合史迦“逼宫”劝谏自己勿要沉沦,忠心毋庸置疑。

老二姬炀,老三李襄?燕子矶的契丹美妾,城西地下赌坊的疯狂赌局……他们的夜半失踪,是沉溺温柔乡和赌瘾。老四邹野,自己最可托付的心腹,他的“玩乐”,实则是奉了自己的密令,暗中监视着他们。老五左耀——那个痴迷翠烟阁头牌小芳的家伙,挪用珍贵寒铁去打首饰讨好佳人,私下不知还倒腾了多少东西……

老六李鹤……那张总是沉默阴郁的脸浮现在眼前。他母亲被乙室部贵族虐杀的仇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顾远曾答应替他复仇,可潞州之战刚过不久,金牧那面密报传来,那个仇家竟病死了。李鹤的迷茫和愈发孤僻,似乎也说得通了。

这些信息,与黄逍遥此刻的汇报,丝丝入扣。他确实没有说谎。至少,在描述北斗七子其他人动向这一点上,是真实的。那么,他力保赫红的这份急切,这份情意,这份关于幽州暗桩和阿保机动向的情报……可信度骤然升高。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赫红?王畅的情报……是哪里出了岔子?还是说,王畅看到的“异心”行为,另有隐情?或者,是赫红手下其他人假借她的名义行事?

顾远陷入短暂的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叩击着紫檀木的案几边缘,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笃、笃”声。这细微的节奏,是他在高速运转思绪时的习惯动作,如同精密的机括在计数。

黄逍遥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紧张地观察着顾远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等待着他的裁决。

“我记得,”顾远低沉的声音再次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疏离感,“赫红在拜火教左帐时,与蓝童、谢胥,关系可是相当……密切。”他刻意在“密切”二字上微微一顿,目光重新聚焦在黄逍遥脸上,“尤其是那蓝童,对你……似乎早颇有敌意?”

黄逍遥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脸色再次变得难看。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被强行撕开的伤疤。苗疆的那次冲突,闪电般掠过他的脑海:蓝童那双阴冷如毒蛇的眼睛,充满挑衅和占有欲地黏在赫红身旁;自己年轻气盛,按捺不住怒火,两人几乎当场拔刀相向;是王哥当时为他撑腰,其他哥哥们的帮扶他,他才没有失面子,剑拔弩张的双方差点有血腥冲突,还是顾远下来和稀泥……自那以后,自己与蓝童的小摩擦不断,闹大了,每次的处理都是王畅赫红,也正因为这样,赫红与王畅之间便结下了疙瘩,互相看不顺眼。

“是……是有这么回事。”黄逍遥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尴尬和一丝残留的怨愤,“蓝童那厮……对赫姑娘一直……一直存着非分之想。谢胥那轻浮子,也常围着赫姑娘转。”

顾远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却像无形的钩子,牢牢锁住黄逍遥:“这就奇怪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如同在探讨一个有趣的谜题,“她早就与他们如此‘亲近’,为何……突然转了心意,要与你成婚?还给你送来了喜帖?”

“喜帖”二字,顾远说得极轻,却像一道惊雷在黄逍遥耳边炸响。

黄逍遥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被触及隐私的羞赧,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证明的急切光芒:“主上!顾哥啊!是真的!赫姑娘她……她与我,是真心相待!绝非一时冲动!”他急切地辩解道,“自那次苗疆冲突之后,赫姑娘便觉得王哥他们……太过霸道。而我……”他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我们书信往来日益频繁,谈天说地,互诉心曲……感情自然日渐深厚。就在两月前,我们……我们确实私下见过面。”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陷入甜蜜回忆的恍惚和一丝后怕:“就在太行山脚下那家僻静的‘忘忧酒肆’……我们喝了点酒……说了很多话……情难自禁……若非……若非那晚王哥见我迟迟未归,心中起疑,立刻叫上四哥、五哥、六哥一同寻来……强行把我带走了……恐怕……恐怕那晚就……”黄逍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细不可闻,脸上红白交加,既有对那晚旖旎的羞赧,更有对被打断的懊恼和对王畅的复杂情绪。

顾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如同深潭之下有暗流悄然涌动。黄逍遥的描述,情感真挚,细节清晰,逻辑上似乎也自洽。他与赫红年龄都与自己相仿,谈婚论嫁的年龄,一个年轻气盛,一个明艳动人,这两年在对抗外部的压力和共同的目标中,滋生出情愫,进而发展到男欢女爱……似乎合情合理。

然而,顾远心中的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越是看似完美无缺的解释,越容易成为精心编织的谎言的外衣。赫红……她真的会如此轻易地放下与蓝童、谢胥多年的“亲近”,转而投入黄逍遥这个才认识两年的人的怀抱?尤其是在这个多事之秋?王畅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他那自小敏感,那双在刀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眼睛,看人极准。

矛盾感在顾远心中剧烈撕扯。黄逍遥的急切与真诚不像作伪,他描述的北斗七子动向也确有其事。但王畅曾经的提醒叙述,以及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挥之不去的直觉——那份对赫红本能的、如同野兽嗅到危险般的戒备——也绝非空穴来风。

书房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灯芯“噼啪”爆出一个微小的灯花,打破了沉寂。

顾远终于动了。他搁在案几上的手指停止了轻叩,缓缓抬起,对着黄逍遥做了一个平复的手势。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宽慰的意味,仿佛被黄逍遥的赤诚所打动。

“逍遥,”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宽容,“起来说话。”

黄逍遥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茫然,依言站起,垂手侍立,只觉得双腿跪得有些发麻。

“你今日所言,情真意切,我……信你。”顾远看着他,目光深邃,“或许,是我近来思虑过甚,操之过急了。事情……可能并非如我所想那般糟。”

黄逍遥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感激,几乎又要跪下:“主上明察!赫姑娘她……”

顾远轻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不过,兹事体大,这是关乎我们所有人等身家性命的大事,仍需谨慎查证,不可偏听偏信。”他的语气转为郑重,“你立刻去办两件事。”

黄逍遥精神一振,挺直了腰背:“主上吩咐!”

“其一,去寻王畅和史迦,告诉他们,我与清洛的婚礼筹备,暂且搁置。”顾远的声音不容置疑,“就说……清洛胎象暂时不稳,需静养,此事容后再议。”

“其二,”顾远的目光变得锐利,“传我手令给北斗七子和你们手下所有兄弟,还有史迦教主:石洲盐道、铁料转运诸事,乃我等立足之根本,命他们全力配合清洛的吩咐,务必打理得滴水不漏!眼下,稳固根基,积蓄力量,方是重中之重!任何异动,即刻报我!听清楚了?”

“是!属下听清楚了!谨遵主上之命!”黄逍遥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丝重获信任的振奋。他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挪开了一些。

“去吧。”顾远挥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告诉他们,待我查明幽州那面及内部诸事,自有下一步方略示下。”

“是!属下告退!”黄逍遥再次躬身,然后脚步轻快地转身,迅速拉开书房的门,闪身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严实。走廊上他急促远去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庭院深处。

书房的门再次隔绝了内外。

当黄逍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感知之外,顾远脸上那份刻意流露出的宽容和倦怠瞬间冰消瓦解,如同面具般被撕下。他依旧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中,隐在浓重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在孤灯微光的映照下,亮得惊人,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寒刃,再无半分慵懒病弱之态。

室内死寂,只有灯芯燃烧时细微的“滋滋”声。顾远缓缓靠向椅背,冰冷的紫檀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他脑中高速运转的思绪。

“不是赫红?”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旋,带着强烈的自我质疑。如果黄逍遥所言非虚,他描述的情感轨迹、幽州情报、乃至他对北斗七子其他人动向的解释都经得起推敲……那么,王畅曾经说看到的“异心”行为,指向的究竟是谁?

自己怀疑赫红,就是因为无论是归途,以及自己暗中发现的细节,他早知道赫红的人暗自跟踪他,暗自派人搜寻他的踪迹——可这行为本身,在阿保机可能介入幽州、并疑似发现自己行踪的背景下,既可以解读为忠心的保护,也可以被扭曲为……致命的出卖!关键就在于,她派出去的是谁?她搜到的情报,最终流向了何处?

“为爱生恨……”顾远无声地吐出这四个字,冰冷的唇线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蓝童那眼神中透露出的阴鸷如毒蛇的脸,清晰地浮现出来。赫红与黄逍遥的关系一旦坐实,对蓝童而言,无疑是最大的羞辱和背叛。以他那阴狠的性情……他似乎完全干得出来!

还有谢胥。那看似轻浮油滑、实则心思难测的家伙,对赫红的心思绝不比蓝童差。嫉妒,同样是点燃背叛最好的引信。

“张三金的血脉……”顾远的手指再次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光滑的案几边缘,节奏缓慢而稳定,如同在敲击着无形的棋盘。赫红与祝雍,是那个已死于潞州之战的拜火教老魔头张三金的亲生子女。刻在骨子里的疯狂、偏执和对力量的贪婪,真的能随着张三金的死而彻底洗刷干净吗?还是说,那不过是暂时蛰伏的毒液,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再次喷发?

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在顾远心中急剧翻涌、膨胀,变得更加浓重诡谲。黄逍遥的急切辩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门后并非坦途,而是更加错综复杂、危机四伏的迷宫。每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背后,都潜藏着更深的陷阱。

他必须亲自去验证。用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刀。石洲城的“温柔乡”,是时候掀开一角了。

顾远缓缓闭上眼,将身体更深地沉入宽大冰冷的紫檀木椅中,仿佛要融入那片浓重的阴影。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跳跃不定的光影,如同他心中翻腾不息的疑云与杀机。指尖轻叩案几的“笃、笃”声,在这死寂的书房里,成了唯一清晰的节奏,如同某种冰冷而耐心的倒计时,敲打着风暴来临前的最后宁静……

书房厚重的门扉隔终于绝了最后一丝黄逍遥离去的声响,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只余下死水般的寂静。顾远依旧陷在紫檀木椅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案几边缘,思绪却如同最精密的机括,高速运转,将方才黄逍遥的急切剖白与过往的种种线索、敲打一一拆解、校验。

“信任?”顾远心中无声地嗤笑,那是一个在乱世旋涡中比黄金更耀眼,也比琉璃更易碎的奢侈品。他能活到今天,从拜火教的悬崖边,爬到如今能在多方巨鳄间游走、甚至利用他们的位置,靠的从来不是盲目的信任,而是洞悉人性幽微的毒辣眼光和永远留一手的算计。

然而,在这片被自己搅得更浑的泥潭里,总需要几块相对稳固的踏脚石。

王畅:这个名字如同磐石般首先浮现在他心头。那张倔强的脸,赌上性命的“逼宫”谏言,历历在目。王畅的忠诚,是淬过火的铁,是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倔牛。他不懂变通,甚至有些时候显得愚忠得可笑,但正是这份近乎偏执的耿直,让他成为顾远心中最无需怀疑的存在。他若说赫红有异心,哪怕只有一分怀疑,也必是看到了什么确凿的、令他无法忽视的蛛丝马迹。这份直觉,是王畅陪同自己在尸山血海里滚爬出来的本能,比任何誓言都可靠。史迦,那个五毒教主,同样如此。为了阻止自己“沉沦温柔乡”,多少次了,这次不惜与王畅联手“逼宫”,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她每次的动机或许更复杂些,这次是掺杂着对石洲基业的担忧和对清洛腹的在意,但其核心,依旧是对自己这个位置的绝对维护。这两人,是可以将后背,甚至性命暂时托付的基石。

邹野: 顾远的指尖在“邹”字上轻轻一点。老四。他是自己早已布下的暗棋,是藏在自己影子里的眼睛。潞州战后,自己伤势未愈,表面沉溺养伤与乔清洛的温柔,暗中将最重要的监视任务交给了这个心思缜密、行动如豹的心腹。邹野的忠诚,有是源于歃血为盟的兄弟情义,有是源于对自己手腕的敬畏和对他个人能力的绝对认可,最重要的还是他的余生——自己心心念念的史迦!史迦的婚事自己确实想帮忙,一是对阿古拉的愧疚,二是对她的感激。邹野对史迦的感情,在他的赤磷卫耳目下,怎么可能隐藏的住?史迦这姑娘自己知道,太以大局为重,自身仿佛一直忽略,她对老四并不反感,自己答应老四,老四这个痴情的聪明人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他是自己延伸出去的手,是自己意志的无声执行者。刚才假意沉沦、引得北斗诸子与史迦王畅“逼宫”的那场戏,正是邹野在暗中配合,将姬炀的夜宿美妾、李襄的豪赌烂账、左耀的挪用寒铁私会情人等一桩桩、一件件“罪状”在关键时刻抛出,配合自己以雷霆手段瞬间压制全场。邹野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张自己掌控全局的底牌,他的忠诚,目前毋庸置疑,因为他与自己利益深度绑定。

至于其他人……

顾远脑海中清晰地回放着刚才的情景。自己佯装重伤未愈、沉湎女色,实则因武当山下蓝誉道长的奇遇,不仅伤势尽复,功力更是突飞猛进,远超他们想象。当王畅和史迦带着满心忧虑和愤怒闯进来,当姬炀、李襄、左耀甚至黄逍遥都带着或担忧、或不满、或试探的眼神紧随其后时,自己骤然爆发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那碾压般的实力展现,瞬间浇灭了他们所有的躁动和自以为是的判断。

接着,就是邹野的“适时”出现。他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每个人看似隐秘的“私心”:姬炀那燕子矶的契丹美妾,夜夜笙歌。李襄那城西地下赌坊的常客,债台高筑。左耀那挪用打造兵器的珍贵寒铁,只为博翠烟阁头牌小芳一笑,打些华而不实的首饰。李鹤倒是没什么黑料,但那沉默之下是对乙室部血仇的执念,因仇家“病死”而陷入迷茫。黄逍遥那与赫红私下密切联络,情愫暗生。

顾远清晰地记得那一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王畅是震惊后的羞愧和对自己眼拙的动摇;史迦是愤怒与后怕交织;姬炀、李襄、左耀三人则是被当众揭穿隐秘的惶恐与无地自容,那瞬间的惊惧如同烙印刻在他们眼底;李鹤依旧阴郁,但眼中闪过一丝被理解被证明清白的波动;黄逍遥则是秘密被骤然曝光的苍白与慌乱。

而他们之后的表现,更是印证了这场“敲打”的成效:王畅改了口,从原来一直的老顾变成了夹带着深深愧疚和臣服的“主上”。

李襄再开口时,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敬畏和距离感,自称“属下”。

左耀和姬炀,在史迦愤怒的目光逼视下,更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黄逍遥,刚才在书房里,从始至终,都是“主上”不离口,那份急切辩解的姿态,固然有为情所困的成分,但更深层里,何尝不是对自己权威的确认和对自身“失职”的弥补?

“歃血为盟?兄弟相称?”顾远心中再次泛起冰冷的涟漪。那是乱世中聚拢人心的手段,是画在纸上的大饼。真正的纽带,从来都是利益的捆绑、力量的威慑和隐秘的把柄。刚才黄逍遥那一声声情真意切却也小心翼翼、恭敬无比的“主上”,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场精心策划的“假沉沦-真镇压-揭老底”的戏码,如同一柄重锤,彻底砸碎了北斗七子内部可能存在的、因自己的不注意而滋生的轻视或松散。将他们从“兄弟”的幻觉中,重新打回了“主上”与“属下”的现实。

“所以,”顾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似乎有了一瞬的松弛,“王畅、史迦、邹野,可托付。姬炀、李襄、左耀、黄逍遥,甚至李鹤……经过这场敲打,暂时……是稳的。”他评估着当前手中的筹码。北斗七子,这支自己起家的元老班底,虽然各有瑕疵,各有私欲,但至少目前,在绝对的力量威慑和隐秘的把柄掌控下,在自己尚未显露颓势、反而展现出更强横实力时,他们背叛的成本太高,风险太大。他们的忠诚,是建立在恐惧、敬畏和利益捆绑之上的“可用”。这份“可用”,在石洲这个自己经营逐渐日久的巢穴里,配合王畅、史迦、邹野这核心三角,足以构成一个相对稳固、暂时可控的堡垒。

这份暂时的“稳”,是他在毒蛇九子疑云密布、幽州局势诡谲、阿保机阴影逼近的狂澜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他需要这块相对稳固的基石,才能腾出手,去拨开赫红身上那团诡异的迷雾,去揪出那条真正潜伏在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

然而,这份“稳”的感觉,并未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他心中的警惕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涌动得更加湍急。信任?不,这只是基于实力和算计的暂时平衡。多疑和敏感早已刻入他的骨髓,成了呼吸的一部分。他闭着眼,脑海中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冷冷地审视着石洲城的每一个角落,审视着那些刚刚被他“敲打”过、暂时“可用”的部下们。风声,雨声,乃至窗外树叶的沙沙声,都可能是背叛的序曲。他享受着这掌控感,也深知这掌控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指尖那规律的轻叩声,在死寂的书房里,如同他永不停止的、冰冷的心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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