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尼丁火车站像一座哥特式城堡矗立在晨雾中。我按照林雨的指示，穿着印有\"100% pure New Zealand\"的廉价t恤和卡其短裤，活脱脱一个东亚游客模样。老张和老邻居则扮作我的父亲和叔叔，三人刻意用蹩脚英语大声讨论着\"去看企鹅\"的行程。
\"十点钟方向。\"老邻居突然压低声音。
一个戴鸭舌帽的亚裔男子正靠在\"世界最陡街道\"的广告牌旁抽烟。他看似随意地掸了掸烟灰——左手三下，右手两下。
暗号对了。
男子带我们穿过火车站地下通道，来到一扇标着\"设备间\"的铁门前。门后竟是间装备室：墙上挂满防弹衣，桌上整齐摆放着麻醉枪和无线电设备。
\"徐文辉的人已经到拍卖会了。\"鸭舌帽男子递给我们三张邀请函，\"今天的主拍品是圆明园十二兽首之一的兔首，藏在件维多利亚衣柜的暗格里。\"
老张检查着麻醉枪：\"消息可靠？\"
\"我妹妹在拍卖行做清洁工。\"男子苦笑，\"上周她发现徐文辉和黄世雄的副手密谈，当晚就被人打断了三根肋骨。\"
我心头一紧。老邻居却注意到墙上但尼丁老城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条曲折路线：\"这是？\"
\"逃跑路线。\"男子递给我把车钥匙，\"万一出事，从鲍德温街冲下去，后备箱有降落伞。\"
拍卖会在市立美术馆地下厅举行。水晶吊灯下，西装革履的买家们举着香槟交谈，丝毫看不出这里即将进行非法交易。我们分散就座，我特意选了靠近紧急出口的位置。
\"Lot 39，19世纪英国军官私人收藏。\"拍卖师掀开天鹅绒罩布，露出个雕花胡桃木衣柜，\"起拍价八万纽币。\"
老邻居推了推眼镜——这是确认目标的信号。衣柜右下角的铜饰正是圆明园特有的波浪纹，而锁孔形状与我们在鼠首里发现的钥匙完全吻合。
竞价开始后，场面很快白热化。当价格飙到十五万时，徐文辉突然带着光头入场，直接举牌：\"二十万。\"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拍卖师擦了擦汗：\"二、二十万第一次...\"
\"二十一万。\"老邻居平静地举牌。
徐文辉眯起眼睛，当他认出我们时，脸上横肉明显抽搐了一下。光头立刻掏出手机拨号。
\"二十二万。\"徐文辉咬牙切齿。
\"二十五万。\"我直接加价，故意用挑衅的眼神看他。
这个暴发户果然中计，猛地站起来喊：\"三十万！\"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了。接听后，徐文辉脸色剧变，狠狠瞪了我们一眼就匆匆离场。
\"三十万第三次，成交！\"拍卖师落槌。
交易完成后，我们迅速将衣柜运上租来的货车。老邻居用那把青铜钥匙打开暗格，兔首果然静静躺在丝绒衬里中，翡翠镶嵌的眼睛在昏暗车厢里泛着幽光。
\"不对劲。\"老张突然说，\"太顺利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对讲机突然响起鸭舌帽男子急促的声音：\"徐文辉发现中计了！他带人往鲍德温街方向...\"
爆炸声打断了通话。我们所在的货车猛地一震，后视镜里，三辆黑色SUV正疯狂逼近，车窗口伸出的枪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抓紧！\"老张猛打方向盘，货车尖叫着拐进窄巷。兔首从暗格里滚出来，我扑过去抱住它，青铜冰冷的触感贴着胸口。
子弹击碎后窗玻璃，飞溅的碎片划伤我的脸颊。老邻居从座位下抽出霰弹枪，一枪打爆最前面SUV的轮胎。那辆车失控撞进水果摊，芒果和猕猴桃像炮弹般炸开。
\"右转！\"老邻居大喊。老张却猛踩刹车——前方路口横着辆警车！
千钧一发之际，巷子左侧的仓库卷帘门突然升起。艾米站在她那辆蓝色皮卡上挥手：\"这边！\"
仓库里堆满海鲜集装箱，腥咸的空气让人窒息。我们弃车钻进通风管道，艾米在前面带路，红发像火炬般在黑暗中跃动。
\"徐文辉买通了半个警局。\"她边爬边喘气，\"我在码头听说，他悬赏五十万要你们的脑袋。\"
通风管道尽头是家汽车旅馆的后院。艾米踹开生锈的排风扇，我们跌进间霉味刺鼻的房间。窗帘紧闭的室内，唯一光源是台雪花闪烁的老电视，正在播放我们的通缉令。
老邻居立即检查兔首，在底座发现张微型存储卡。插入笔记本后，屏幕上出现份加密文件，需要指纹解锁——正是徐文辉的右手拇指。
\"所以他才这么疯狂。\"老张啐了口血沫，\"这玩意比兔首值钱多了。\"
艾米从冰箱拿出几瓶啤酒，用牙咬开瓶盖递给我：\"现在怎么办？等死？\"
她的绿眼睛在昏暗里像猫科动物般发亮，t恤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细密汗珠。我接过酒瓶时，她的小指在我掌心轻轻一勾。
老邻居咳嗽一声：\"我和老张去引开追兵。你们俩...\"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艾米，\"想办法破解那个指纹。\"
夜幕降临时，房间里只剩我和艾米。远处警笛声时远时近，我们轮流用望远镜观察街口。第五次换岗时，她突然从背后抱住我。
\"我害怕。\"她声音发颤，完全不像白天那个彪悍的渔娘，\"徐文辉杀了我表哥...把他塞进碎冰机...\"
我转身抱住她，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她的嘴唇带着啤酒花的苦涩贴上来，我们踉跄着跌进弹簧床垫。窗外警车红蓝灯光在天花板上流转，像场荒诞的霓虹雨。
没有浪漫前戏，没有甜言蜜语，只有两颗被死亡追赶的灵魂在撕扯彼此的衣服。她在我肩上咬出血痕，我在她腰间留下淤青，我们像两匹受伤的狼般纠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事后，她光着身子走到窗前点了支烟。月光勾勒出她背部的肌肉线条，那些捕鱼生涯留下的晒痕像幅抽象地图。
\"存储卡是假的。\"她突然说。
我猛地坐起：\"什么？\"
\"真的在我这里。\"她从牛仔裤口袋掏出枚一模一样的存储卡，\"昨天我偷换了兔首——就知道你们会惹祸。\"
我哑口无言。艾米吐了个烟圈，突然笑起来：\"别那副表情。我收费很贵的...再来一次？\"
凌晨三点，我们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艾米瞬间摸出枕下的匕首，我则抓起台灯躲在门后。
\"是我。\"老邻居的声音，\"情况有变。\"
开门后，老人家浑身是血，手里攥着个断指——戴着徐文辉那枚翡翠扳指的右手拇指！
\"老张呢？\"我声音发抖。
\"引开追兵时失散了。\"老邻居疲惫地坐下，却露出胜利的微笑，\"不过...我们赢了。\"
他将断指按在笔记本传感器上。屏幕亮起，解密文件如瀑布般展开——那是横跨三大洲的文物走私网络完整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交易金额和藏匿地点。
艾米突然捂住嘴：\"天啊...这是...\"
在\"劳伦斯家族\"条目下，赫然标注着\"圆明园十二兽首剩余九尊，藏于苏格兰因弗内斯城堡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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