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叶尘坐在院里的枣树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透明化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山心石和铜钱完全融合在一起，发出微弱但稳定的青光。他估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最多还能坚持三天。
\"睡不着？\"
叶尘抬头，看到禹强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两个陶杯。
\"嗯。\"叶尘接过杯子，发现里面是温热的米酒。
禹强在他身边坐下，仰头看着星空：\"明天过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是啊。\"叶尘小啜了一口米酒，感受着微弱的暖意流入喉咙，\"路通了，村子就有未来了。\"
沉默片刻，禹强突然问道：\"书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尘笑了笑：\"一个过客。\"
\"兰儿告诉我了...关于你在消失的事。\"禹强的声音低沉，\"她说你帮我们改变世界，代价就是自己消失。\"
叶尘没有否认：\"每个选择都有代价，重要的是值不值得。\"
禹强突然抓住叶尘的手——那只手已经半透明了：\"一定有办法阻止！我去找村长，他懂些法术...\"
\"没用的。\"叶尘平静地说，\"这不是法术，是...规则。\"他看了看夜空，\"就像日月更替，四季轮转一样不可改变。\"
禹强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我们至少可以快点完成任务。明天一定要成功！\"
\"一定会成功的。\"叶尘坚定地说。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思绪中。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随后又归于寂静。
\"书生，\"禹强最终打破沉默，\"等路通了，你想去哪里？\"
叶尘望向远方的山影：\"回家。\"
禹强点点头，似乎理解了更深层的含义：\"那...在那之前，你会看到我们炸开那块石头，对吧？\"
\"一定。\"叶尘承诺道。
夜风拂过枣树，沙沙作响，仿佛在见证这个约定。
黎明前的山谷静得出奇，连鸟鸣声都听不见。叶尘站在巨石旁，看着村民们忙碌地布置爆破点。他的身体比昨天更加透明了，阳光几乎能穿透他的手臂照射到地面上。
\"这里，再深一点。\"禹强指挥着几个年轻人在巨石底部钻孔。经过一夜的准备，他们已经钻了五个深孔，现在正往里面填入精心配制的火药。
愚公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卷粗麻绳：\"引线准备好了，按你说的，浸了油脂，烧得慢些。\"
叶尘点点头，接过麻绳检查。他的动作很慢——不只是因为虚弱，还因为过度透明的身体变得难以控制，就像操纵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躯壳。
\"书生...\"愚公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再坚持一会儿。\"
叶尘挤出一个微笑：\"放心，我至少要看到石头炸开。\"
兰儿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村长家的人被关起来了，没人会来阻挠我们！\"她递给叶尘一个小布包，\"给，我从药房拿的参片，能提气。\"
叶尘感激地接过，含了一片在舌下。苦涩的味道立刻充满口腔，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暖流，暂时驱散了部分虚弱感。
随着太阳升高，准备工作也接近尾声。五个孔洞都填满了火药，接上了引线，引线又汇成一股，延伸到安全距离之外。
\"所有人后退！\"禹强高声喊道，\"要点火了！\"
村民们退到五十步开外的一块大岩石后面。叶尘因为行动不便，由愚公和禹强一左一右搀扶着。兰儿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备用的火石。
\"准备好了吗？\"禹强环视众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深吸一口气，擦燃火石，点燃了引线。
\"嗤——\"引线冒出火花，迅速向巨石方向烧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叶尘感到山心石在胸膛内剧烈震动，仿佛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剧变。他下意识地抓住愚公和禹强的手臂——一个即将消失的人对现实最后的锚定。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山谷，地面剧烈震动，强烈的冲击波甚至掀翻了几位站得不稳的村民。巨石处升起一团巨大的烟尘，碎石如雨点般四散飞溅，打在周围的树木和山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片刻之后，烟尘渐渐散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巨石上——
巨石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足有两人宽！虽然还没有完全分开，但通路已经初见雏形！
\"成功了！\"禹强第一个跳起来欢呼。
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有人甚至激动地流下了眼泪。愚公站在原地，嘴唇颤抖着，眼中闪烁着泪光。叶尘勉强站直身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任务就要完成了。
\"再来一次就能完全炸开！\"阿木兴奋地喊道。
\"不行！\"叶尘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因用力过猛而咳嗽起来，\"山...山体受了震动...需要...稳定...\"
愚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不能连续爆破。今天先清理碎石，观察山体情况，过几天再进行第二次爆破。\"
在愚公的指挥下，村民们开始有序地清理现场。年轻人负责搬运较大的石块，老人和妇女则把较小的碎石铺在路两边。叶尘坐在一旁的大石上休息，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
兰儿悄悄坐到他身边：\"路通了以后，禹强说想带我去看看县城。\"她的脸上泛起红晕，\"他说...说那边有大海...\"
叶尘微笑着点点头：\"你应该去看看。世界很大。\"
\"你呢？\"兰儿担忧地看着他越来越透明的身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叶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仿制的那块\"山心石\"：\"等一切结束后，把这个交给愚婆。真的那块...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
兰儿接过布袋，眼泪夺眶而出：\"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叶尘轻声说，尽管他知道自己离开后，这个世界关于他的记忆可能都会被修正。
夕阳西下时，清理工作告一段落。新开辟的路段虽然还不平整，但已经能容一人轻松通过了。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回村，路上还在兴奋地讨论着未来的计划。
愚公和禹强最后才走，他们要确保现场没有残留的火星。叶尘坚持要留下来帮忙，实际上他是在等待——等待那个必然的时刻到来。
\"书生，\"愚公走到叶尘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无论你是谁，从哪里来，你给了我们村子新的希望。这份恩情，我们永世不忘。\"
禹强也跟着行礼，眼中含泪：\"谢谢你，书生。\"
叶尘想要起身还礼，却发现自己已经虚弱到站不起来了。更糟的是，透明化已经蔓延到了颈部，他的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不...不用谢...这是我的...使命...\"
愚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书生！你...\"
\"快完成了...\"叶尘看着远处被炸开的山路，露出满足的微笑，\"只需要...最后一次...\"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世界在眼前旋转、模糊。叶尘感到自己正在被抽离这个世界，就像一幅被擦去的素描。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愚公和禹强焦急的呼唤，看到兰儿哭着跑来，还有远处新开辟的山路上，第一缕夕阳的光芒...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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