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银针绣尽山河图（拾壹）
第十一回 禅机隐绣画 佛火照肝胆（上）
书接上回！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水绘园的亭台楼阁间。
已是三更时分，绣房内的烛火却依然明亮，将董小宛纤弱的身影投在窗纸上，随着烛火摇曳不定。她独坐绣架前，凝视着《万里河山图》上那道日渐扩散的朱砂红痕。
今夜这痕迹格外诡异，不仅如活物般缓缓蠕动，在居庸关的位置凝结成血泪之形，更隐隐散发出一种温热，仿佛真人的鲜血刚刚洒落其间。烛光摇曳中，那血痕仿佛还在微微颤动，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铁锈气味，令人心悸。
窗外，一阵夜风突然卷过，吹得窗棂轻轻作响，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叩击。
“这血迹……似乎在指向某个方位。”冒辟疆端来一杯热茶，同时，俯身细看后忽然指着血痕延伸的方向，“小宛你看，这痕迹蜿蜒向南，最终停在了太湖的位置。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这血痕的形状和颜色，与我在古籍中看到的‘赤龙泣血’的记载如出一辙。”
董小宛心头一震，也想起那日在藏书阁偶然翻到的一本《江南水经注》，其中记载着太湖底下暗藏玄机。更让她在意的是，今日午后在园中散步时，发现荷塘中的锦鲤异常焦躁，不时跃出水面，仿佛在预警什么。
她轻抚绣面，感受着那异常的温热，决然说道：“我要去趟金山寺拜见玉林禅师，或许他能参透其中玄机。这绣图近日来的异变，恐怕不是偶然。”
子夜，董小宛和琥珀二人，快马加鞭赶往金山寺。月色凄迷，山道两旁的松柏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暗影，如同无数的鬼魅在起舞。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马头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偶尔有夜枭啼鸣，更添几分诡异。行至一处岔路时，琥珀忽然停下，低声道：“姑娘，前方树林中似有火光。”
董小宛停下马，果见林深处隐约有数点火光移动，伴随着压低的交谈声。她立即命琥珀改走小路，绕道而行。这条小路荒草没膝，显然久未有人行走。就在此时，她忽然注意到路旁一块巨石上刻着奇怪的符号，与昨日在绣图上所见颇有几分相似。
行至半山腰，忽见寺门洞开，一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提着灯笼候在门外。这小沙弥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眉间一点朱砂，眼神清澈如泉。
见到董小宛，他合十行礼：“来人可是董姑娘，师父已在禅房相候多时。适才师父说，今夜有贵人将携宝图来访，特命小僧在此处迎候。师父还特意嘱咐，要小心寺中新来的挂单僧人。”
董小宛心中诧异，随着小沙弥穿过重重殿宇。但见寺庙内古木参天，梵唱隐隐，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芬芳。经过大雄宝殿时，她注意到殿内的长明灯忽明忽暗，仿佛在传递某种讯息。
更奇怪的是，殿角一尊韦陀像手中的金刚杵竟然指向南方，与寻常寺院的朝向大相径庭。
禅房内，玉林禅师端坐蒲团之上，银须垂胸，目光如电。他面前的香案上，一炉沉香正袅袅生烟，墙上挂着一幅达摩面壁图，在烛光中若隐若现。令人注意的是，禅房四角各放置着一盏莲花灯，灯焰竟是罕见的青色。
“董姑娘，深夜造访，可是为这绣图上的血痕而来？”老和尚开门见山，声音如古井无波，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
董小宛展开绣图，将近日所见异象一一道来，特别提到了日间锦鲤的异状和路上所见的奇怪符号。玉林禅师凝视绣图良久，忽然以禅杖点向太湖方位：“董姑娘，你可听过‘沙门护国’的典故？”
见董小宛摇头，玉林大师缓缓道来，声音仿佛来自那个遥远的地方：“永乐年间，姚广孝法师不仅是靖难之役的谋士，更是一位深谙玄机的智者。当年他随燕王扫北时，曾在五台山得遇异僧，授以‘龙脉绣术’。他深知天下大势分合无常，故将大明龙气走向绣入《郑和航海图》。那时节，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明为宣扬国威，实则在海外诸岛埋下复国火种。”
他起身走近绣图，枯瘦的手指轻抚太湖位置，指尖过处，绣图上的太湖水面竟泛起细微的涟漪。“你看这绣图上的太湖，水面下的暗纹，正是当年姚法师留下的龙脉标记。可惜啊……”玉林禅师长叹一声，禅房内的青灯随之摇曳，“如今天机已显，龙脉将断，怕是气数已尽。老衲昨夜观星，见帝星零落，辅星暗淡，恐怕……”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乌鸦啼叫，声音凄厉异常。玉林禅师神色微变，迅速卷起绣图交还董小宛：“速离此地，寺中已有清廷耳目。老衲近日发现有几个新来的僧人形迹可疑，常在深夜出入方丈室。更奇怪的是，他们诵经时总带着关外口音。”
董小宛和琥珀匆忙下山，果然在半道遭遇黑衣骑士截杀。十余名蒙面杀手如鬼魅般从竹林间杀出，刀光映着冷月，招招致命。琥珀为护主中箭倒地，小宛也被逼到悬崖边上。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骑白马如闪电般驰来。马上女子双刀如雪，刀法凌厉非常，正是久无音讯的陈圆圆。她身形矫健如昔，但眼角已添细纹，青丝间隐见白发。
“快走！”陈圆圆扔出一枚霹雳子母弹，炸开人群，来到董小宛身边，急切说道。
董小宛不及细问，抱起琥珀，随着陈圆圆杀出重围。三人在一处荒废的山神庙暂避，庙中蛛网密布，神像残破，唯有一盏长明灯还在摇曳。
陈圆圆点亮火折子，在神像后找到一处暗格，取出一包金疮药为董小宛和琥珀包扎。借着微光，董小宛注意到庙墙上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与她在路上所见如出一辙。
“自京城陷落，我便一直在暗中联络各地义士。”陈圆圆拿下头上的斗笠，“多铎得到的那半幅伪图，是青云子伪造的。如今清军要借水攻破开封，我们必须找到前朝治河官员留下的《河防要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前日我潜入清军大营，亲眼见到他们正在疏通贾鲁河故道，他们还在招募当地的工匠，似乎要在水闸上做什么手脚。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这是要以水代兵，水淹开封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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